发布于 2023.11.03

将门学士:杨家将第四代传人杨畋生平考述

北宋杨家将各代人物中,改从科举登仕成为文臣而最有代表的人物,首推第四代的杨畋(1007-1062)。杨畋虽然以文臣身份入仕,但他的友朋同僚仍看重他出于显赫的杨氏将门,而许他为儒将。为此,宋廷在庆历七年(1047)一度将他自文资转为武资,授他东染院使、荆湖南路驻泊钤辖,委他以统兵平乱之重任,使他又和乃父杨琪(980-1050)一样,继续担着杨氏将门之旗帜。他后来要求宋廷恢复他文官的身份,不过宋廷仍以知兵儒将视之;然盛名之下,杨畋却担当不了皇佑四年(1052)五月率兵平定广源侬智高( ?-1055)之任,不能将杨家将之威名重振。他兵败覆师,此后未有再被委以军旅之任。幸而他拥有广泛的文臣人脉关系,加上他道德文章皆有值得称道之处,结果他很快便在仕途回升,在担任一阵子知州、转运使等外官后,在至和、嘉佑之间,他被召入朝,历任三司副使、知制诰、知谏院等重要差遣,并加职为天章阁待制,最后职至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挤身于侍从之列。他「折节喜学问,为士大夫所称」,为杨氏将门少数的饱学之士和文学名臣。因他科甲出身,而且望重士林,平生又与众多当代的名臣朝士,包括人们熟知的杜衍(978-1057)、胡宿(996-1067)、范仲淹(989-1052)、孙抃(996-1064)、宋祁(998-1061)、余靖(1000-1064)、梅尧臣(1002-1060)、欧阳修(1007-1072)、王素(1007-1073)、韩琦(1008-1075)、赵抃(1008-1084)、蔡襄(1012-1067)、韩维(1017-1098)、文同(1018-1079)、司马光(1019-1086)、王珪(1019 -1085)、宋敏求(1019-1079)、李寿朋(?-1071)、王陶(1020-1080)、王安石(1021-1086)、吴师孟(1021-1110)、沉遘(1028-1067)与苏辙( 1039-1112)均有交往,故在宋人的文集和诗集中,有大量关于他与文臣交往的记载,可以补充《宋史‧杨畋传》之不足。 在杨家将各代人物中,即以杨畋的生平史料最丰富。值得一提,除了他本人有墓志铭传世外,他的家属包括父杨琪、元配陶氏(1005-1036)、侍妾长寿县太君恭氏(1039-1113)、妹寿阳县君杨氏(1036-1095)及妹婿张景儒(1018-1070)均有墓志铭传世,一门共有六道墓志铭传世,可说是一个特例。 反之以杨业为首的杨家将本房,迄今仍未发现墓志铭等出土文献。

有关杨畋的生平事迹,聂崇岐教授(1903-1962)在1939年发表的〈麟州杨氏遗闻六记〉的第六记〈记杨重勋及其子孙〉,只以四十余字简述他的生平,而突出他「具文武材, 官至龙图阁直学士吏部员外郎直谏院」。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出版,常征(1924-1998)的《杨家将史事考》也不过以五页的篇幅的简单介绍杨畋的事迹,而该书的取材也仅限于《宋史‧杨畋传》以及欧阳修所撰的〈供备副使杨君墓志铭〉和苏辙的〈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三种史料。 笔者旧作〈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也在有关地方谈到杨畋的一些事迹。 另外,2007年二月出版的《杨家将研究‧历史卷》所收录的论著中,也有数篇文章以最多三页的篇幅简略提及杨畋的事迹。 本文即拟据现存的史料,考述杨畋的生平事迹,并从杨畋这位虽改习文却未忘家风的将门学士之杨家子弟个案,论述杨氏将门子弟的出处。

二、 三代为将

杨畋一族严格说来,是以杨业(935?-986)为首的北宋杨家将的旁支。其曾祖父杨重勋(?-975),原名杨重训,是杨业(本名杨重贵)之弟。其父杨弘信为麟州新秦(今陕西榆林市神木县北)土豪,自任为刺史,后接受后周的封号。杨弘信死后,杨重勋继其任,不久以麟州降北汉,与兄杨业同仕太原刘氏。后周太祖广顺二年(952)十二月,麟州被群羌所围攻,杨重勋被逼又向后周输诚,并向邻近的夏州(今陕西榆林市靖边县以北55公里白城子)李氏和府州(今陕西榆林市府谷县)折氏求救;但他反覆无常,一度又再降北汉,最后在后周世宗显德四年(957)十月降周,授麟州防御使。宋太祖代周后,他向宋室臣服。建隆二年(961)三月及建隆三年(962)四月,北汉两度进犯麟州,他均率兵将之击退,为新朝立功,然与乃兄杨业各为其主。 6杨重勋一直为宋廷守边,捍御北汉。到干德五年(967)十二月,太祖为嘉许其功,置建宁军于麟州,授杨重勋为建宁军节度观察留后。 7开宝二年(969)正月,太祖御驾亲征北汉,在太原(今山西太原市)之保卫战中,杨业(当时名刘继业)从太原城的外围到太原城外, 一直力抗宋军。杨重勋在是年五月,当太祖攻城失利,打算退兵时, 却不待太祖之命,而与权知府州折御卿(959-996)率兵赶至太原城下应援。太祖嘉其来援,惟退兵在即,于是厚赏二人而遣归,杨重勋倒也避免与乃兄兵戎相见。 8三年后,即开宝五年(972)八月,太祖建保静军于宿州(今安徽宿州市)。翌月,太祖徙杨重勋为保静军节度观察留后,将他调离世居的麟州,而别命武臣镇守。 9杨重勋在开宝八年(975)七月在保静军节度使任上卒,得年多少不详。宋廷依例辍朝两日, 并赠侍中。 10

杨畋的祖父杨光扆,排辈与杨延昭(958-1014)属从兄弟,他的生卒年不详。据欧阳修所记,他以父荫为西头供奉官监麟州兵马,后卒于官。后以其子杨琪推恩,赠左骁卫将军。其妻韩氏,即杨畋的祖母,后亦赠南阳县太君。 11

杨畋之父杨琪,字宝臣,排辈是杨文广(?-1074)的再从兄弟。他少丧父,以荫授殿侍,后因其从伯父杨延昭之荫授三班奉职。他的墓志铭称许他「少丧父,事其母韩夫人,以孝闻」。他先后两娶,初娶慕容氏,续娶李氏。作为将家子,杨琪「独好儒学,读书史」,是故后来其子杨畋弃武从文,走上科举仕进之路。欧阳修称他「为人材敏,谦谨沉厚,意恬如也」,其实是说他仕途并不得志。他以将家子而任武官,但一生都没有在沙场效命。欧阳修称他「材敏」,特别举出一事为证,记载当他以三班奉职监大通堰时,那时他的上司,担任制置淮南、江浙、荆湖发运使的李溥(?- 1018后),素来以峻法管束属下。凡李溥巡视的地方,属吏虽然都做好准备, 但仍给他找到过错,受到劾责被罢废的官吏前后共有数百人。他们每听到李溥前来,均惊恐不安,甚至有人怕得投水自杀。杨琪在众多官员中年纪虽最轻,但他毫不担忧。李溥的治所真州(今江苏扬州市仪征市)距大通堰最近,李溥曾经突然夜乘轻舟来到杨琪的治所,检按他的文簿纪录,视察他的职事。杨琪素有准备, 这次李溥突击查察,完全找不到他有什么过错,连李溥也称许他的才干。 12

杨琪从真宗(968-1022, 997-1022在位)晚年到仁宗(1010-1063, 1022-1063在位)皇佑年间前后三十余年,先后任同提点河东、京西、淮南三路刑狱公事,他的官职由三班奉职累迁至诸司副使最低一阶的供备库副使,最后的阶官为银青光禄大夫,爵位为原武伯。虽然欧阳修称他「君所历官,无不称职」,但他实在算不上仕途得意。比起他的族弟杨文广最后官至步军都虞候,位列三衙管军,就大大逊色。欧阳修称许杨琪在任上乐于举荐人,并称他多年来共举荐二百余人,而「往往为世闻人」。这番说法显然有溢美之嫌。撇开浮词不论,杨琪为官数十年,可资称誉的政绩实在不多。杨琪在皇佑二年(1050)六月壬戌(初七)卒于淮南任上,年七十一。因杨畋之故,宋廷赠杨琪左骁卫将军。翌年(皇佑三年,1051)十月甲申(初六),时任屯田员外郎、直史馆的杨畋将亡父及亡母慕容氏合葬于洛阳县(今河南洛阳市东北三十里汉魏故城))杜泽(一作翟)原,并请得好友欧阳修为亡父撰写墓志铭。到杨畋在十二年后逝世时,杨琪的赠官已晋为左武卫将军。杨琪除杨畋外,尚有女寿阳县君杨氏一人,为继娶之李氏所出,生于景佑三年(1036)。考在杨家将各代人物中,虽然杨琪官职及事功均不显,他与其子、幼女以及女婿张景儒却都有墓志铭传世,真算得上是异数。另外,杨琪父子女儿的籍贯均作麟州新秦。此外,杨琪的名字又与小说的杨门女将杨八姐雷同,也是有趣的巧合。 13

三、 奋战猺山

杨畋字乐道,又号叔武,14据〈杨畋墓志铭〉所记,他卒于嘉佑七年(1062)四月癸卯(廿六) ,得年五十六。以此推之,他当生于真宗景德四年(1007)。生母慕容氏,后追封安定郡太君;继母李氏,封延安郡太君。杨畋的发妻陶氏(1005-1036),据杨畋亲撰之〈亡妻陶氏墓铭〉所载,她比杨畋年长二岁,生于景德二年(1005),而于景佑三年(1036 )卒于太原(今山西太原市),得年才三十二岁。 15据〈杨畋墓志铭〉及《宋史‧杨畋传》记,杨畋以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知并州(即太原)录事参军。梅尧臣有诗〈杨畋赴官并州〉,据朱东润(1896-1988)所考,此诗撰于景佑元年(1034),则杨畋可能于是年登第并出仕为并州(即太原,今山西太原市)录事参军。据〈亡妻陶氏墓铭〉所记,陶氏在景佑三年(1036)病逝于太原,则可推知杨畋在景佑三年前后任职太原,吻合朱东润的考证。按杨畋在这时任官太原,不克将发妻立刻归葬杨氏祖茔洛阳。 16

不过,刘成国最近却据欧阳修写给王素一信所言:「某衰病,渐不能支,更见杨乐道长往,同甲勾落太半矣」,而推断杨畋与欧阳修是同年进士,即杨是天圣八年(1030)王拱辰(1012-1085)榜登科。然而,「同甲」应理解为同龄,而非登第的同年进士。考王素在天圣五年获赐进士第,与欧阳修并非同年进士,而杨畋、欧阳修及王素均生于景德四年(1007)。欧阳修对王素所云「同甲勾落」,当指他们同甲子同龄的人,而非同科甲的同年进士。刘成国的推论仍嫌证据不足。当然,欧阳修后来为杨畋父杨琪撰写墓志铭,除了大大表扬杨业与杨延昭「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外,又称许杨畋「贤而有文武材」。后来又为杨畋撰写迁官屯田员外郎直史馆的制文(有疑此制非欧阳修所撰)。而杨畋也将杨氏家传的兵书《遁甲立成旁通历》赠欧阳修,可见两人交情甚深,惟笔者认为二人是同龄人而非同年进士。 17

杨畋名「畋」,本来是典型的武人名字;但他弃武从文,以科举之途登仕。王陶称他「公生将家,独力学业儒,以行道为志。为人刚直清介,廉让谦退而才兼文武」。据说他未登第前,已为「杜正献公(即杜衍)深贤之」。 18杨畋大概在宝元二年(1039)迁大理寺丞、知岳州(今湖南岳阳市)。 19庆历二年(1042)四月,他再得当时知延州的范仲淹的举荐。 20庆历三年(1043)十月,当范仲淹拜参政后,他自殿中丞擢提点荆湖南路刑狱,驻衡州(今湖南衡阳市)。宋廷准备攻讨劫掠州县的湖南猺人(按:宋人文献又泛称他们为蛮人,下文会猺蛮并称)黄捉鬼、邓和尚与唐和尚等部众,于是任命杨畋「专治贼事」,督师讨伐。他这年三十七岁。 21

据僧人守瑞(1025-1072)所编的〈后住潭州云盖山海会寺语录〉所记,杨畋往衡州赴荆湖南路提刑之任,经过潭州(今湖南长沙市)云盖山海会寺,曾与寺中高僧临济宗杨歧方会(992-1049)谈起禅来。方会邀他入院烧香,杨畋回答平乱回来才烧香。杨畋请方会给他指点前程,方会有颂云:「示作王臣,佛祖罔措。为指迷源,杀人无数。」似乎预言杨畋此行多有杀业。 22

据王令(1032-1059)所撰〈西头供奉官王君(王怀忠)墓志铭〉所载,杨畋就任荆湖提点刑狱司后,即上奏宋廷,言「盗起不意,兵扰未治,吏多无足赖者。臣辄择其可用以闻,幸上听从之。」宋廷从其议。据王令所记,「自群蛮乱南方,皆天下至险之处,兵虽久顿,不敢言入,有敢入者随败。」23杨畋所面对的群蛮所聚的环境其实险恶。而据杨畋墓志铭所记,杨畋至衡州后,虽然「鐍署门,驰山下,讲兵丁,召募材勇,亲与士卒同衣食寝处,均任寒暑饥渴之劳,而尤自刻苦」;但猺人所住的山区山势险恶,而猺兵悍勇,「山岩之巅,上下鸟道,栗捷如猱狖。飞长镖蹶,劲弩不虚发」。而杨畋所部的南方兵卒久不习军事,多半畏慑不能战。即使杨畋「每与贼遇,慨然先登不顾死,所重轻一切致命,专以忠义至诚感激之」,而令部众愿意死力奋战。十二月,杨畋军抵孤浆峒,宋军前锋竟阵前退却,导至全军溃败。杨畋跌倒在山岩下,幸赖有浅草卸去下坠力才得以不死。宋廷见师出无功,在是月己酉(十六) 下诏湖南转运使郭辅之,倘不能剿平猺乱,就改用招抚之策。 24就在这年底,杨畋的族叔杨文广获荐担任捕盗巡检,讨伐横行于京西之军贼张海。推荐他任巡检的, 很有可能就是杨畋。杨文广因平乱有功,得以在仕途上晋升。 25但杨畋初登沙场, 却成为败军之将,而且几乎命丧猺山。

庆历四年(1044)正月,当湖南的猺乱尚未平定时,受宜州(今广西河池市宜州市)羁縻之环州蛮人区希范(?-1045)与其叔区正辞(?-1045)率众五百人攻破环州,建号反宋。宋廷即派内臣入内供奉官王昭明(?-1064后)往宜州,招募兵勇入峒捕击蛮兵。 26三月, 宋廷改派殿中侍御史王丝(?-1047后) 代替张庚,担任荆南路体量安抚、提举捉贼事,统领杨畋等讨伐猺人。又派内臣携带诏书,赏赐荆南路捕击山猺军士缗钱。 27

对于湖南猺乱该剿抑抚,宋廷一时没有定见,而由谁人统领平乱事宜,宋廷也是举棋不定。时任谏职的右正言知制诰欧阳修便大加批评,指宋廷「不惟任人不一,难责成功,兼彼数人一时到彼,不相统制」,但奏入不报。 28杨畋在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体制下,自行招募兵勇,重整师旅,志切立功补过。他招到最得力的部属,除了上文所提到的王怀忠外,最著名的是文武兼资,颇有将才并屡立战功的陶弼(1015-1078)。杨畋再度率兵深入敌巢,杀敌七八十人,并夺得猺人粮储;不过,他的剿敌努力,仍受到不少朝臣非议,包括与他有交情的人,例如欧阳修在是年三月便上言,反对他进剿之策。欧阳修指「新差杨畋,锐于讨击,与郭辅之异议,不肯招降」。又说宋廷差派王丝到湖南前,并未有明确指示该怎样做,他担心王丝到湖南后,会与杨畋同样主张进击猺人。他认为「蛮贼止可招携,卒难翦扑,而畋等急于展效,恐失事机。今深入而攻,则山林险恶,巢穴深远,议者皆知其不可。若以兵外守,待其出而击之,则又未见其利。」他又说杨畋之小胜,虽然「增我士气,畋之勇略,固亦可嘉」;但他担忧宋廷上下急于平乱,一听到杨畋小捷之报,就以为已打了大胜仗,结果不待成功,便行厚赏,再不肯招安猺人。他反对马上厚赏杨畋,免得诸处巡检捕贼官见杨畋获赏,就争着捕杀平民冒功。他指出杨畋等「自恃因战得功,坚执不招之议,朝廷亦恃畋小胜,更无招辑之心,上下失谋, 必成大患。」他请求宋廷降诏奖谕杨畋等,令其执行招安之策,然后行厚赏。总之,欧阳修反对杨畋继续进兵猺峒。 29

欧阳修的同年、与杨畋亦有交情的右正言、集贤校理余靖,30也对杨畋锐意剿灭猺峒的做法表示异议。他除了担心传闻杨畋剿猺马上得到厚赏后,会导致湖南其他捕盗官兵为了邀功,而滥杀平民冒功之负面影响外,他更批评杨畋不肯行招抚之策,而是「攻贼巢穴,意在荡除,由是贼出攻城,以争死命。虽闻朝廷屡令招抚,而杨畋騺勇,但欲净尽贼徒。」他认为以武力剿平猺乱的代价是「若能尽贼,但恐百姓亦尽」。他认为杨畋坚决要讨平猺人,却同时教猺人痛恨他,不肯接受宋廷招抚。他且建议宋廷可用杨畋在孤浆峒战败之由,将他调走,而另委别人改行招抚之策。他强调「不可重惜杨畋而轻荆南一路百姓」。 31余靖稍后又批评原任荆南体量捕盗事,负责协调平乱事宜的王丝毫不胜任。 32

欧阳修及余靖的忧虑并非毫无道理,到四月,平定猺乱的战事仍在进行,而派往湖南平定蛮乱的许多军士,因炎夏发生瘴热而罹疾。仁宗大为忧虑,马上下令医官院遣医学一员,驰驿前往诊视,并派使臣抚恤在平乱中有被错杀的平民。 33同月丁酉(初六),仁宗改派京西转运按察使杜杞(1005-1050)为广南西路转运按察使,委之专责讨平宜州蛮区希范;< sup>34不过,仁宗并没有采纳欧阳修及余靖的建议,撤换杨畋,改用招抚之策。 35五月,杨畋再上捷报,其中原桂阳监(今湖南郴州市桂阳县)进士廖革,以一人独杀蛮兵三十一人的战功,授右班殿直、捉杀蛮贼之职。 36

宋廷这时双管齐下,既命杨畋继续进讨,又命知潭州刘沆(995-1060)在六月招谕桂阳监蛮人,肯归降的就给予赏赐。十月,刘沆已陆续招降二千人,使散居所部。 37

为了讨平猺乱,杨畋采用坚壁清野的战术,将接近猺峒的民户,包括没有依附猺人的民户,尽数驱逐至两广,使敌人失掉巢穴。 38据余靖所言,杨畋在平乱中,「锐于杀伐」。余靖认为要招抚蛮人,一定要撤掉「蛮人必不相信」的杨畋。虽然杨畋「曾经边任,身耐劳苦」;但他认为「不可恐畋之怨而不忧贼之疑而不降也」,主张给与杨畋近边差遣, 另委别人招降蛮人。 39不过,宋廷没有采纳余靖的建议, 继续由杨畋统军平乱。是年十一月丙戌(廿九),应募入伍的进士区有邻等十四人,以从杨畋破荡挑油平、能家等处巢穴有功,获授官职。十二月,杨畋军深入猺峒,首先在石石亥洞击破蛮兵,然后在庆历五年(1045)初陆续平定六峒。 40是年正月,庆历改革的主将范仲淹和富弼(1004-1083)在反对势力下离开宋廷,而获范支持的杨畋,所参预逾一载的平蛮战事也告终。是年二月,宋廷赏平蛮之功,杨畋自殿中丞迁太常博士,赐五品服。司马光《涑水记闻》、及《宋史‧杨畋传》对杨畋这场逾一载的平蛮苦战,称他「讨叛蛮,与士卒同甘苦,士卒爱之」,「在山下讨蛮,家问至,即焚之,与士卒同甘苦,破诸峒」、「卒厉众平六峒」道出杨畋个中之艰辛。 41顺带一提,杨畋这次也趁还朝之便,将亡妻之柩从太原归葬洛阳。 42

这年三月,知潭州刘沆兼湖南路安抚使,统领善后工作。宋廷也在同月平定宜州区希范之蛮乱。杨畋大概如余靖所建议,给近处差遣, 不预招安工作。 43当然, 宋廷在招抚蛮人之余,也有两手准备,提防蛮人拒降再战。同年八月乙亥(廿二),宋廷调整湖南人事,任唐州(今河南南阳市唐河县)、邓州(今河南南阳市邓州市)等州都巡检使、礼宾副使宋吉(?-1045后)为荆湖南路捉杀蛮贼。九月,宋廷再依从刘沆的建议,将从杨畋等八路入讨蛮猺,荡平挑油平、能家等处巢穴捕斩首级有功的广勇军副都头夏吉以下四十八人、诸军十将至长行共八百八人,均递迁一资,并加赏赐,以提高平乱的宋军士气;44不过,宋廷的主流意见仍以抚为主,十月戊午(初六),下诏湖南地方守臣, 指示如闻湖南之猺人余党打算投降,令本路停止出兵攻讨,并且告谕猺人逃匿者可复归旧处,地方州县宜存抚之。 45

宋廷一意招抚蛮人余党,但以唐和尚为首的蛮猺却不受招安,在桂阳监再度入寇。杨畋部将、新升礼宾副使之胡元、右侍禁郭正、赵鼎、三班差使殿侍王孝先等,与唐和尚军战于桂阳监蓝山县(今湖南永州市蓝山县东北古城村)华阴峒口,胡元等兵败战死。宋廷在十二月壬戌(十一),以胡元等战死,为杨畋「措置乖方」,于是将他降知太平州(今安徽马鞍山市当涂县),刘沆亦责降知鄂州(今湖北武汉市)。而以右谏议大夫刘夔(?-1053后)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潭州兼荆湖南路安抚使,负责剿灭唐和尚。刘夔担忧唐和尚战胜胡元后,会更加聚众生事,并转成边患。他请得宋廷赐给他空头宣命十道,用来招安各处溪峒首领。 46

庆历六年(1046)正月丙申(十五),宋廷以桂阳监之猺乱未止,权置都巡检使一员统领平乱兵马。然后在庚戌(廿九)又厚恤在蓝山县阵亡的胡元等人。二月癸亥(十二),又从荆湖南路转运使周沆(?-1055后)的建议,增给官军公使钱一千贯以犒设将校。己卯(廿八),宋廷徙骁将、华州(今陕西渭南市华县)都监、洛苑使蒋偕(?-1052)为荆湖南路钤辖,对付悍勇之桂阳监猺蛮。 47仁宗又体恤平蛮将士因炎夏瘴雾所生之苦疾,四月甲寅(初三),又再令医官院拟定医方,遣派使臣颁给之。壬申(廿二),为便利平乱, 以湖南都监、供备库副使宋守信(?-1056后)兼知桂阳监, 至平定猺乱才罢48五月乙酉(初六),知潭州刘夔在招降不成后,进兵讨伐猺首唐和尚,败之于银江源,并击破其巢穴,但仍给唐和尚遁去。 49宋廷以蛮猺未平,在九月乙巳(廿八),又再任户部判官、祠部郎中崔峄(?-1061后)为荆湖南路体量安抚,命他前往湖南与众守臣商议讨除招安之策。 50这里顺带一提,当杨畋仍在太平州时,他的好友蔡襄在福州(今福建福州市)撰〈梦游洛中十首〉,并寄赠杨畋。诗序云:「九月朔,予病在告,昼梦游洛中,见嵩阳居士留诗屋壁。及寤,犹记两句, 因成一篇。思念中,来续为十首,寄呈太平杨叔武。」这是目前关于杨畋贬知太平州一年多的惟一记载。 51

为了平乱,宋廷可说用尽所有办法。十月壬戌(十六),当湖南转运使周沆上奏,称指使卒景贤招降得道州蛮党五十六户二百五十九人,宋廷立刻诏给其首领以次补官职。翌日(癸亥,十七),宋廷又赐湖南讨蛮猺军士特支钱以鼓励士气。然招安是否良方? 文官主张安抚,武将却主张讨剿。辛未(廿五),知桂阳监宋守信便力主征剿,指唐和尚聚众才千余,竟能为盗五、六年。宋军不能讨平他,因为朝廷不许穷追猛讨。他举荐衡州监酒黄士元,说他熟悉溪峒事,若派得敢战之士二千人、引路士兵二百人,并优给他们金帛,必定可以使之讨平蛮兵。他又请本路钤辖丌赟率兵合击,认为当可令蛮兵势穷投降。宋廷采纳他的攻伐之策,并在翌日(壬申,廿六)令知广州(今广东广州市)魏瓘(?-1056后)与本路转运使专责提举捕讨蛮猺,以防唐和尚窜入广南。并诏倘朝廷覆议不及,许他们便宜行事。同日御史中丞张方平(1007-1091)上言论事,谈到湖南蛮猺之乱未平时,即指出知潭州刘夔虽是清素之士,却非应剧务之才。言下之意,是湖南平乱需要易帅;不过,张并不欣赏杨畋,在奏中批评「比来委任刘沆、杨畋等以便宜从事,兵连祸结,屡致沮伤,损国威灵,陷民涂炭, 湖、湘以外,赋役烦兴,因循五年,贼势益大,抄掠残暴,不可胜计。」他且庆幸「若刘沆之轻疏,杨畋之迂率,近已除代而罢之」。总之,在张方平眼中,杨畋并非平乱之材。 52

十一月癸未(初七),广东转运司上奏,因宋守信发兵大讨蛮猺,他们就遁入郴州(今湖南郴州市)黄莽山,由赵峒转入英州(今广东清远市英德市)、韶州(今广东韶关市)界,依山自保,又时出抄掠。 53

新任湖南安抚使的崔峄在庆历七年正月壬午(初七),向宋廷提出易帅的请求。他一方面严劾荆湖南路兵马都监、西上合门使刘贻孙(?-1049后)在猺乱未平之际,动辄托疾求医,另一方面力荐杨畋复任平蛮之责。他称杨畋「战孤浆峒下,人乐为用。今欲殄贼,非畋不可」。宋廷准奏,一方面重贬刘贻孙为安远(即安州,今湖北孝感市安陆市)行军司马,岳州安置。另一方面将杨畋换武资为东染院使、任荆湖南路驻泊兵马钤辖,统军平乱。宋廷的制文还特别说这番任命是「用名将之后也」。反对重新起用杨畋的人说,杨畋早前失职贬官,气势受挫,一定不敢接受讨贼的任命。然杨畋得诏即行,第二天便率部抵猺山下, 猺人据说恐惧不敢出山。 54五月丁亥(初八),广南东西路转运使傅惟几(?-1047后)与高易简(1047后)上奏,称唐和尚使其子来降,请宋廷贷给他们粮米,让他们依旧居于其所保有的峒中。傅、高二人请宋廷下令,派杨畋马上前往连州及韶州山下,向唐和尚等晓谕旨意。猺人需要向宋廷缴械,并以亲属为质子,而请求宋廷补授他们官职。己丑(初十),宋廷依从傅、高二人的建议,招安唐和尚以下四猺首,授以官职及任为峒主。杨畋独持异议,认为「贼剽攻湖广七年,杀戳万人,今残党尚千余,饱资粮,据峒穴,其势必不久后乱」。他主张将蛮人招出峒外,授田为民,才是长久之计,而不是授他们官职与赀粮,以纳质子使还峒;但他的计议不被傅、高二人接纳。 55

庆历八年(1048)春,唐和尚等果然一如杨畋所料,复出阳山,焚劫岭外。幸好杨畋早有准备,马上率众出岭外,从夏天到秋天,连战十五场,终于击溃猺兵。杨畋从庆历三年十月投笔从戎,到庆历八年秋全歼猺乱,前后奋战五年,作为杨门子弟,他可算不堕杨门威名。王陶记杨畋为此次平乱,「亦被瘴疠,瞑卧垂死,与归湖南。当此之时,天下之人,识与不识,莫不咨嗟,咏歌称道其贤,想见其形容。」56

四、 兵败广南

皇佑元年(1049)三月甲午(初二),杨畋上奏宋廷,自言在岭外剿捉蛮贼,感染瘴雾之疾,请求恢复文资,给他近北一小郡。壬子(十九),宋廷体恤他五载征战劳苦,接纳他的请求,复任他为屯田员外郎加直史馆知随州(今湖北随州市)。宋廷的制文对他称誉备至,还特别突出他出自将家,文武兼资的本事。制文并且总结了杨畋平蛮的功绩:

以尔东染院使、湖南钤辖杨畋,出自将家,有文武器干。早由辞科,历任郡县,至提按之职。向以群蛮绎骚,湖岭未靖,故特命以使名,往专讨辑。逮兹二岁,溪洞帖然。而勤劳积时,重疮生疾。 57

就在杨畋养病随州的时候,九月乙巳(初十),广南西路转运使已向宋廷奏报广源州蛮侬智高率众入寇邕州(今广西南宁市) ,58一场比湖南猺乱更大规模的动乱即将爆发。宋廷为应付广源州蛮乱,徙原礼宾使知桂州(今广西桂林市)陈珙(?-1052)为洛苑使、广南西路钤辖兼知邕州,而调内藏库使、广南东路都监陈曙为广南西路钤辖兼知桂州。另派内臣入内供奉官高怀政往邕州,与广南西路转运使督捕蛮贼。 59为了增强防卫力量,宋廷在皇佑二年(1050)二月丙戌(廿三),从广南西路钤辖司之请,在邕州罗徊峒置一寨,以扼来犯之广源蛮。 60

据杨畋墓志铭所载,大概在皇佑元年底或二年初,杨畋因宰相的推荐获召还京师,任三司户部判官并赐三品服。他的好友、时任翰林学士、吏部郎中提举在京诸司库务的赵抃,大概听到他召入的消息,曾写了一首题为〈闻杨畋病愈〉的诗寄给他。诗云:「湖南杨叔武,消息有人传。连岁征蛮徼,经秋卧瘴烟。为时天未丧, 勿药病还痊。云水溶溶去, 凭诗寄此篇」。为他写制文的胡宿形容他:「谦退不伐,深博有谋。忠孝自将,历险夷而不改;文武更用,当剧易而靡辞。久宣领服之劳,实靖边隅之警。比资术学之力,擢参文史之筵。属司会之旷僚,赖时髦之济务。广中外之更试,成久大之蕴崇」,大大推许他文武兼资,能当繁剧之才能。五月戊子(初二),杨畋奉命出使河东,任河东路计置粮草及处置盗铸铁钱。河东不仅是杨家将熟悉的地方,也是杨畋早年任并州录事参军时停留过的地方。 61

是月戊申(廿二),广南西路转运使萧固(1002-1065)向宋廷报告,交趾发兵攻击侬智高,侬部众都遁伏山林。宋廷下旨令广南西路严备侬智高入寇。八月,侬军入寇,杀权邕州同巡检、右侍禁李江。 62当广南战火已点燃时,杨畋因父杨琪于六月壬戌(初七)卒于淮南任上,即离开河东赴淮南奔丧。 63

交趾发兵进攻侬智高并不成功,萧固偏偏差派那个在庆历七年八月,以平蛮不力,而被责降为邕州指使之庸将丌赟前往刺探敌情,可这个庸将却擅自发兵攻侬智高,结果兵败被擒。侬向他查问中国虚实,丌以为可将功赎罪,就极力劝说侬智高向宋廷输诚内属。侬智高于是放还丌赟,奉表请向宋廷岁贡方物。皇佑三年(1051)二月乙酉(初四),萧固奏告宋廷侬智高请求内属。萧极言侬智高必为南方之患,请赐他一官以安抚之,利用他来对付交趾,以夷制夷。萧称侬智高才武强力,交趾必不能将之收归属下。宋廷并没有马上接受萧固的建议,,只下诏萧固与本路提点刑狱及钤辖司商议然后覆奏。三月癸酉(廿二),萧固覆奏侬智高奉表献驯象及生熟金银。宋廷诏广南西路转运司以本司的名义回答侬智高,以广源州本属交趾,若他与交趾一同进贡便许可。 64

十月甲申(初六),杨畋将亡父杨琪与亡母慕容氏合葬于河南洛阳杜泽源,并请得当时任知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市)的欧阳修为其父撰写墓志铭。他事父至孝,守丧期间,「饭脱粟一器,无蔬酪之味」。他也没有忘记发妻,在「皇佑辛卯」(即皇佑三年)的「上冬甲申」(十月初六),将陶氏棺椁迁葬于双亲墓之别园,并亲撰共百十四字的四言墓铭〈亡妻陶氏墓铭〉以志哀思。曾对杨畋平猺之策略有所批评的欧阳修,也终于承认杨畋在平猺战事的功劳,在墓铭上称许杨畋「贤而有文武材」。 65杨畋在时人厚望下,虽在守制中,未几又为宋廷所召用对付侬智高。

侬智高因向宋廷一再贡物请内附不纳,加上与交趾为敌,估量拥有广源州山泽之利,又招纳到大量亡命之徒,包括广州进士黄玮、黄师宓等人,就密谋入寇。他首先诈称峒中饥馑,部落离散,让知邕州陈琪信其力量微弱,而不作防备。然后在一夕将其巢穴焚毁,却骗他的部众说平生积聚今为天火所焚,唯一生路就是攻取邕州,据广州为王。他的部众听他驱使,大军五千人沿郁江东下,攻破横山寨,杀守将寨主右侍禁张日新(?-1052)、邕州都巡检高士安(?-1052)、钦州(今广西钦州市)、横州(今广西南宁市横县)同巡检、右班殿直吴香(?-1052)。皇佑四年(1052)五月乙巳(初一),侬智高攻破邕州,执杀知州北作坊使陈珙、通判殿中丞王乾祐(?-1052)、 广西兵马都监六宅使张立(?-1052)、节度推官陈辅尧(?-1052)、观察推官唐鉴(?-1052)、司户参军孔宗旦(?-1052)等人,宋官兵死者千余人。侬智高随即在邕州建号大南国, 自号仁惠皇帝,改元启历。他大赦境内,并以中国官名封授黄师宓以下党徒。 66

侬智高破邕州后,势如破竹,席卷两广。是月癸丑(初九)攻破横州。三日后(丙辰,十二)再破贵州(今广西贵港市)。庚申(十六),破龚州(今广西贵港市平南县)。辛酉(十七)又入藤州(今广西梧州市藤县)、梧州(今广西梧州市)和封州(今广东肇庆市封开县东南)。壬戌(十八),破康州(今广东肇庆市德庆县)。到癸亥(十九),侬军攻破端州(今广东肇庆市)。诸州的守臣包括知横州殿中丞张仲回(?-1052后)、横州兵马监押东头供奉官王日用(?-1052后)、知贵州秘书丞李琚(?-1052后)、知龚州殿中丞张序(?-1057后)、知藤州太子中舍李植(?-1057后)、知梧州秘书丞江镃(?-1057后)及知端州太常博士丁宝臣(?-1057后)在内无劲兵,又乏坚城可守,而外无援兵的情况下,均相率弃城逃命。只有知封州太子中舍曹觐(1018-1052)及知康州太子右赞善大夫赵师旦(?-1052)、康州兵马监押右班殿直马贵(?-1052),力战被执,不屈而死。 67

是月丙寅(廿二),侬智高的兵锋已抵岭南第一重镇广州(今广东广州市),随即进围广州。知广州仲简与陈珙一样是大草包庸才一名。早在甲子(二十),已有人来告急,称侬智高不日来犯。仲简竟以为报信者为妄,将之囚禁,并荒唐地下令:「有言贼至者斩」。结果广州军民并未作好守城准备。当侬军到来时,仲简才令民众入城。广州城外民众恐慌,争相以金贝贿赂守城军士,请求放入,结果践死者众。来不及入城的民众被逼投降侬智高,而教侬军势力大增。广南东路钤辖王锴(?-1053后)也是贪生怕死的懦夫,不敢出战,偏偏仲简管不了他。 68

宋廷用人不当,教侬智高横行两广。最教人不解的是,宋廷初闻侬智高起兵时,竟然诏进奏院不得随便奏报,幸而知制诰吕溱(?-1052后)力持异议才作罢。宋廷得知侬智高入寇事态严重,同月癸酉(廿九)首先命崇仪使知韶州陈曙(?-1052)领兵讨侬智高。闻战鼓而思良将,可惜宋廷所倚重的儒将重臣范仲淹却于是月丁卯(廿三)卒于徐州(今江苏徐州市)。 69

宋廷为了平乱,在六月乙亥(初二)起用两员均以父丧在家守制、公认有武干的儒臣余靖和杨畋。余靖被任为秘书监知潭州,杨畋为广南西路体量安抚提举经制盗贼。杨畋近在洛阳,宋廷就派中使召他入朝受命。同月庚辰(初七),宋廷改任余靖为广南西路安抚使知桂州,并命同提点广南东路刑狱、内殿崇班、合门祗候李枢,与原知桂州崇仪使陈曙为同捉杀蛮贼,做余靖的副手。宋廷仍命广南东路转运司、钤辖司发兵应援。壬午(初九),宋廷再以陈曙为广南西路钤辖。翌日(辛巳,初十),再调在西边有战功的勇将张忠(?-1052)为广南东路都监。甲申(十一),原知广州的仲简徙任知荆南府(今湖北荆州市)。同日,宋将广州、端州都巡检使高士尧(?-1052后)又被侬智高败于市舶亭,广南形势甚为严峻。深负众望的杨畋在丙戌(十三) 自洛阳抵都门外,他以丧服在身不敢入见,并再上表请许终父丧,请辞平乱之命,但不报。对于这位被认为「素习蛮事」而又是将门之后的儒臣,仁宗恩礼有嘉,特赐以所服御巾,并召入对便殿。杨畋再次推辞平乱之命,但仁宗不允所请,慰遣甚厚,即日授他起居舍人、知谏院、广南东西路经制盗贼之职,命他南征侬智高。自仁宗以至宰相庞籍(988-1063)、枢密使高若讷(997-1055)以下,显然对杨畋平蛮充满信心。 70杨畋的好友梅尧臣撰诗〈赤蚁辞送杨叔武广南招安〉相赠,以壮他行色,诗云:「今令智者以智取,即见蚳醓传太宫」。显然梅 也认为杨畋可以马到成功。而到都门为杨畋送行的有知制诰蔡襄等人。 71杨畋的好友,时任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权判流内铨、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的赵抃,闻知杨畋奉命出征,曾赋诗〈闻岭外寇梗〉一首,表达他的关心,诗中说「刺史没身专捍御(康州赵潜叔死敌),谏官衔命救疮痍(起居赵(按:应作杨)叔武出使)。伏波死去今进继,大笔铭勋压海涯。」72不过,赵抃把杨畋比作东汉名将马援(公元前14-公元49),却非吉兆了。

当杨畋「扶病冒暑疾驰」往广南时,73宋廷进一步调整广南诸州的人事。六月丙戌(十三),宋廷命在庆历六年曾知广州,当年筑城有功的知越州(今浙江绍兴市)给事中魏瓘为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复知广州,代替仲简。宋廷并且增给魏瓘禁卒五千,助他扼守广州。另外,又任洛苑副使、兼合门通事舍人曹修(?-1052后)为广南西路同体量安抚经制盗贼,作杨畋的副手。戊子(十五),又委知宜州、文思副使宋克隆(?-1053后)为礼宾使知邕州,命他招辑亡散,缮完城池,以慰安人民。另外,为了提高广州和桂州守臣的权力以备御侬智高,宋廷又在己丑(十六),诏知广州和桂州自今兼带经略安抚使。不过,在庚寅(十七),广、惠等州都大提举捉贼、西京左藏库副使武日宣,以及惠州巡检左侍禁魏承宪,却在广州城下被侬智高军杀死。宋廷有鉴于此,在丙申(廿三),只好再调另一员悍将、原北作坊使忠州(今重庆市忠县)刺史知坊州(今陕西延安市黄陵县东北)蒋偕,为宫苑使、韶州团练使、广南东路钤辖,加强广州的防御,并以礼宾副使王正伦(?-1052后)为权广南东路钤辖,作为他的副将。宋廷另在庚子(廿七),任命知宿州(今安徽宿州市)、司门员外郎朱寿隆(?-1053后)提点广南西路刑狱。除了人事任命外,宋廷另诏广南东西路经蛮人蹂践处,不得催收夏税。又诏置广南东西路转运判官各一员。平定侬智高之乱最值得注意的人事任命,是仁宗不理文臣的反对,在是月丁亥(十四),破格擢升他的爱将、彰化军(即泾州, 今甘肃平凉市泾川县)节度使狄青(1008-1057)为枢密副使。不久,便委狄青担任平蛮的大任。 74

宋廷为统一两广讨伐侬智高的事权,接受谏官贾黯(1022-1065)的意见以及余靖的请求,于七月丙午(初三),任余靖经制广南东西路盗贼,杨畋以下均受余靖节制。同月壬子(初九),宋廷令审官院善择长吏,安抚曾遭蛮兵攻破的连州、贺州、端州、白州(今广西玉林市博白县)等诸州的百姓。为了尽快获知军情,又诏自京至广州增置马递铺,仍由内臣一员提举。丁巳(十四),宋廷又严令贩卖粮食给蛮兵者为首者斩,从者配岭北牢城,运粮的舟车没收归官。宋廷当时估计侬智高的部众至少有二万人,日耗粮五百石。 75

当杨畋仍在途中时,侬军已再度猛攻广州城。幸而魏瓘当年筑广州城时,早已做好凿井储水,以及缮造大弩等守城器具。侬智高包围广州城,并断绝流入城内水源,幸而城中之井水用之不竭,而城上所发的弩箭多能击中蛮军,令蛮军气势稍屈。知英州苏缄(1016-1076)募壮勇数千人,令提点刑狱鲍轲(?-1057后)留守,自己亲自率军星夜赴援,于广州外二十里驻兵作为外援。他又捕杀侬智高谋主黄师宓之父,以及附从蛮军的盗贼六十余人,并招安附贼之良民六千余人。另一方面,番禺县(今广东广州市番禺区)令萧注(1013-1073),成功从广州城突围而出,并募得海上强壮二千余人,乘坐海船屯集珠江上流。萧军趁着飓风夜起,纵火焚烧蛮船。在冲天大火下,宋军大破蛮军,并杀敌无数。萧注即日兵发番禺县,率各路援兵及民户携牛酒刍粮进入广州城。这时本来往潮州(今广东潮州市)议盐政的广南东路转运使王罕(?-1057后),也率新募之兵入援广州。广州军民于是士气大增,更加强守备。侬智高见广州城屡攻不下,同月壬戌(十九)便解围而去。侬智高从五月丙寅(廿二)攻城,至七月十九日解围,前后围城五十七日。 76

广州虽转危为安,但侬智高大军掳略了大批妇女,并以轻松作乐的姿态从清远县(今广东清远市)渡江北上,继续攻略广南州县。侬军回攻贺州(今广西贺州市)虽不克,却在白田(今广西桂林市平乐县东南)遇上号称勇将的广南东路兵马都监张忠部,并一举击杀张忠及虔州(今江西赣州市)巡检董玉(?-1052)、康州巡检王懿(?-1052)、连州巡检张宿(?-1052)、贺州巡检赵允明(?-1052) 、贺州监押张全(?-1052)及贺州司理参军邓冕(?-1052)等文武官员多人,宋军惨败。这时杨畋才抵达韶州。 77

教宋廷震动的是,张忠败死后才两天,宋廷倚重另一员勇将广东钤辖蒋偕,又在同月甲子(廿一)被蛮军撃败于路田。他虽得以身免,但麾下阵亡了一大批将官,包括南恩州(今广东阳江市)巡检杨逵(?-1052)、南安军(今江西赣州市大余县)巡检邵余庆(? -1052)、权宜州、融州(今广西柳州融水苗族自治县)巡检冯岳(?-1052)及广南西路捉贼使臣王兴(?-1052)、苌用和(?-1052 )。 78

宋军两番覆师,宋廷一方面厚恤张忠以下阵亡将校,安定军心,另一方面惩处失职官员,并提升有功将校包括萧注和苏缄,并开出优厚赏格,鼓励军民刺杀侬智高一众蛮首。最重要的是督促杨畋火速率军平乱。当杨畋抵达广南时,情况是「初至无兵,城以战御」,他只好「谋保大庾,据险以备」。鉴于宋军军纪不佳,特别是败将蒋偕以下均「狂悖惧诛,辄先事谮毁」,于是杨畋上奏请将删定的康定行军约束以及赏罚格颂下,并置检法官执行。八月己卯(初七),宋廷却诏谕杨畋,责备他在甲兵大集时不火速进军,消灭蛮兵,却还要求颁格令,置检法官。宋廷指称既然令他节制诸将,关乎军旅战阵之事,杨畋自当从详处决,何须要宋廷中覆。宋廷且警告杨畋,若蛮军乘风势渡海,攻掠琼州(今海南海口市)及沿海诸州,就大事大妙。可宋廷不了解杨畋根本指挥不了诸将,才要求立法度,订赏格。宋廷因没有充足兵力防守各州,惟知道不设备,蛮军就能轻易攻取,于是要求杨畋断蛮军入海之路,这那是强杨畋所难。 79

宋廷开始对杨畋平乱的信心动摇。虽然翰林学士胡宿极力为杨畋说话,称许「杨畋谦默不伐,深沉有算,兼其忠孝出于天性,诚堪属以南伐,总兹师律」。他请求仁宗「宜申敕诸将, 禀其节制,则军众有所统一,号令得以施行」;但宋廷并未接纳他的意见,增加杨畋的权力;80反而在是月辛卯(十九),因宰相庞籍的力荐,仁宗委新知秦州(今甘肃天水市)另一员号称知兵的儒臣孙沔(996-1066),出任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安抚使,并委他宠信的内臣内园使、陵州(今四川眉山市仁寿县)团练使、入内押班石全彬(?-1070)做孙的副手,并许孙沔得以便宜从事。孙沔以南兵连为蛮军所败,士气低落不可用,请求仁宗增发骑兵,并增选偏将二十人从征,另求赐武库精甲五千副,加强部队装备。参知政事梁适(1001-1070)不同意,认为孙沔所请有点张大其事。孙沔几番争取,才获派兵七百随行。孙沔担心蛮军会越过岭北,于是檄文湖南和江西,声言大兵将至,令各地做好缮治营垒以及准备燕犒大军。蛮军以为宋廷有大军在后,就没有北犯。当孙沔抵鼎州(今湖南常德市)时,宋廷再加他广南东西路安抚使,由他统领平蛮之战事。九月甲辰(初二),宋廷再任内殿承制、合门祗候孙宗旦(?-1052)为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兵马都监。 81杨畋的平蛮的权力一再被削,已事无可为。他可以做的是保存实力,为此,当他知闻侬智高移军沙头(在邕州城外),准备渡江之际,即檄命新败的蒋偕焚毁英州储粮,放弃英州,率残部北上退保韶州。杨畋又召内殿承制亓赟、岑宗闵(?-1052后)、西头供奉官合门祗候王从政(?-1052后)各率本部退守韶州,并将檄文申报御史台及谏院。 82

九月戊申(初六),蒋偕率部数千人抵贺州太平场。因轻敌大意,蛮军是夜攻入宋军营寨,袭杀蒋偕。蒋部将庄宅副使何宗古(?-1052)、右侍禁张达(?-1052)及三班奉职唐岘(?-1052)亦被杀,全军几乎覆没。蒋的余众怕坐主将被杀之罪,多有意降敌。这时杨畋所委的机宜陶弼刚好率騺卒数十人从韶州南下英州,会合诸将商议解救广州,碰上敌兵解围西往,他就舍舟抄陆路西行,打算往贺州太平场会合杨畋。辛亥(初九),他在太平场发现蒋偕残部溃走山林,怕蒋军残部会降敌,马上矫杨畋命令,以布帛易为白旗数面,并削木为榜,揭榜道上,上书:「招安蒋团练下败兵」,派随从十余人持白旗往村落,晓谕蒋偕的败兵归返宋营,许以不死,并假借杨畋之命,将败兵绕路送往贺州就粮,杨畋因此得以收回败兵千五百余人。杨畋后来还朝后,曾对人说:「吾平贼湖外,所得者一陶某而已。」一方面见到他对陶的器重,但另一方面,也看到杨畋麾下无人。 83

六天后(甲寅,十二),侬智高于龙岫峒再将桂、宜、柳州巡检、三班借职李贵所部击杀。宋军连败,丙辰(十四),宋廷追究责任,将杨畋责知鄂州(今湖北武汉市)落知谏院,他的副将曹修也被责降为荆南都监,已战死但宋廷尚未知的蒋偕被责降为潭州都监。宋廷同时委苏缄和萧注并为广南东路都监兼管勾东西两路贼盗事, 暂时替代杨畋及曹修的职务。丁巳(十五),杨畋再被降为屯田员外郎,曹修再贬为洛苑副使兼合门通事舍人,蒋偕再责为北作坊使忠州刺史,亓赟被责为内殿崇班。宋廷的制书批评杨畋:「惟尔畋顷按湖外,有破荆湖之功,故起畋于庐中,其所以临遣之意厚甚。方贼势奔蹶,济沙头以迥,檄还前师,不时进击,而欲弃壁焚粮,为退保之计。夫统大兵之众,伐穷寇之党,顾出此策耶,朕所不取焉。」 到皇佑五年(1053)正月甲子(廿三),当侬智高已被平定时,宋廷仍不放过杨畋,因言事者劾他「处事乖方,后师逗留」,再将他自屯田员外郎、直史馆知鄂州责授太常博士、知光化军(今湖北襄樊市老河口市西北)。 84

杨畋这次受命平蛮一事无成,而被贬官降职。教人惋惜的是,他从皇佑四年六月奉命出都门,至九月被罢职。前后百天,他南北奔波,在未与敌军交锋前,却被一再削去平乱权力。他名位本不高,而手上既没有可驱驰奋战的健儿,而名义下拨归他调遣的悍将如张忠、蒋偕之辈,根本不受指挥。偏偏杨畋面对的,却是比猺山蛮人唐和尚势力大上百倍的侬智高大军。宋廷中枢对侬智高的势力及意图一开始就低估,而平蛮用人又事权不专。加上地方素无准备,而两广守臣多为平庸之辈。就算杨畋有通天本领,也无计可施。杨畋兵败广南,平情而论,过不在他。当时廷臣刘敞(1019-1068)总算为杨畋说了一番公道之话,他说:「杨畋之官素微,又其行以使者往,而所与俱者蒋偕、张忠之徒,官皆在畋右,或宿将自负,颉颃作气,招之不来,麾之不往,且安得有功。」85杨畋在盛名之下再度出山,无功而还,不幸中之大幸,是他尚能保全要领,不致枉死蛮军之手,当然,他儒将之声名是受到损害了。好像司马光后来便批评他是「儒者,迂阔无威,诸将不服」,而不再说他是文武兼资的儒将。 86杨畋不能平定蛮军,余靖以至孙沔也好不了多少。宋廷最后还是倚靠一代名将狄青出马,几经辛苦,在皇佑五年正月丁巳(十六)于宾州(今广西南宁市宾阳县西南)归仁铺一役,方将侬智高平定。余靖和孙沔本来平蛮无功,却以出任狄青副手,因人成事地得到升官获赏而仕途得意。倘若杨畋并没有一马当先承担平蛮之任,而是稍后才追随狄青平蛮,可能他会像从叔杨文广一样以随狄青平蛮受赏,而不是被贬降职。杨畋的好友梅尧臣在是年二月撰诗〈十一日垂拱殿起居闻南捷〉, 诗中讥刺因人成事的孙、余二人之余, 也隐然有为杨畋抱不平的味道。 87

五、 学士儒臣

杨畋在败军被贬后,倒有余暇替幼妹完婚。大概在皇佑五年六月以后,当父丧满三年后,他便将出于继母李氏、年方十八的幼妹许配予河南望族、后来官至朝奉郎、太子中舍张景儒,做他的继室。值得注意的是,杨畋虽将家出身,但为幼妹婚配,却选择书香门第,儒门望族。 88至和元年(1054)二月辛酉(廿七),因擒获侬智高母及亲属而自知桂州、工部侍郎加集贤院学士的余靖,上奏宋廷为杨畋和曹修请命,指出「臣前岁与起居舍人杨畋、合门副使曹修同时受命经制贼盗,畋等各怀忠荩,并练权谋,当单车制御之初,值剧贼猖狂之际,虽英韶处置偶失机事,而连贺保全,皆由指授。今畋等旧官未复,而臣屡承宠命。」他愿意将授给他的集贤院学士及儿孙恩泽回纳朝廷,以换取杨畋与曹修等牵复旧官。余靖的慷慨执言,显然产生了良好效果。杨畋相信在这年三月后,便自太常博士直史馆知光化军徙知邠州(今陕西咸阳市彬县),官秩也回升至屯田员外郎仍直史馆。他的好友蔡襄为他撰写制文。制文既为他平侬智高无功的事开释,又表扬他平猺山之功。 89他在至和元年复起为起居舍人,出任河东转运使。当时知并州的韩琦有诗相答,题为〈次韵答运使杨畋舍人〉,诗中颇称扬他在任上的劳绩。诗云:「轺车勤按问,并部此先行。籴重伤农业,年丰报力耕。几时苏俗困,异日复民兵。公策方经远,提封可坐清。」90 到至和二年(1055),他的好友、权知开封府的蔡襄又有诗答他,题为〈因书答河东转运使杨乐道〉,可见这年杨畋仍在河东转运使任上。 91他另一位至友、从皇佑五年五月开始担任权御史中丞的孙抃,在担任中丞的两年中,曾上奏举荐杨畋,认为宋廷应委杨畋以重任,不应将他放在地方,称许「杨畋有文武干,州郡不足见其材,宜擢近职,置之湖、岭间,借其威名以靖徼外。」当杨畋的文臣友好相继举荐他时,平定侬智高的英雄狄青,在嘉佑元年(1056)八月癸亥(十四),却因文臣之交相攻击,被罢枢使出判陈州(今河南周口市淮阳县)。其中攻击狄青最烈的, 正是杨畋的好友及支持者欧阳修和刘敞。狄青咽不下这口气,在嘉佑二年(1057)三月庚子(廿四)卒于陈州。相较之下,杨畋有文臣之身份,有广阔之人脉,就有不同于狄青的待遇了。 92

因同僚的力荐,杨畋在嘉佑元年已自河东转运使归朝任三司户部副使,官阶也升为吏部员外郎。 93嘉佑三年(1058)仍在京师担任国子监直讲的梅尧臣,曾赠他诗一首,题为〈杨乐道留饮席上客置黄红丝头芍药〉,诗云:「我亦爱明月,常满不愿落,上弦过杨侯,乃值寒雨作,共饮三四人,不觉传鸣柝」。八月辛亥(十三),宋廷原本委他以户部副使、吏部员外郎的身份为契丹国母生辰使;但杨畋以他的曾伯祖父杨业死于辽人之手而推辞不任。宋廷只好改命权盐铁副使、工部郎中王鼎(?-1058后)前往。作为杨门子弟,杨畋不忘家仇,那和他的族叔杨文广,在晚年时仍上阵图请收复幽燕,精神上是一致的。 94杨畋在这年底拜天章阁待制兼侍读。据杨畋墓志铭所记,他在谢授官之奏还大胆地提到仁宗应早日建储的敏感议题,奏曰:

臣昔不能僵裂荒徼,今侍帷幄,岂敢复爱死,不尽愚忠,负厚恩,虽陛下神灵后天地,然久朝夕问安礼,其何以慰天下无疆之望。愿出圣断,择宗室最亲最贤者,侍膳尝药,塞绝奸僭,则宗庙社稷大幸。 95

杨畋在三司户部副使任上,曾与他的上司、三司使张方平意见不合。这年十二月,张方平奏请宋廷,将发给河北戍兵之军装,从河北土绢易为杂州绢,杨畋却密奏不可。 96

张方平在嘉佑四年(1059)三月己亥(廿九)罢三司使出知陈州,继任人是著名的直臣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包拯(999- 1062)。杨家将与包青天乃得结缘为上司下属。值得一提的是,与杨畋有交情的欧阳修,这时却以翰林学士的身份上奏,反对由弹劾过张方平及宋祁的包拯出任三司使;不过,仁宗仍以包拯出任此职。五月,杨畋又判吏部流内铨。他担任繁剧的差使之余,再以侍从的身份,上言国本之事。据杨畋墓志铭及《宋国史》所载,他曾在是年正月因见日有食而再上奏,以「汉成帝时,日食地震;哀平之世,嫡嗣屡绝,此天意所以戒陛下,愿急择亲贤以答天戒」,请仁宗早立皇嗣。他这番上奏,王陶就称道他「公之忠亮忧国,自任如此」。 97

杨畋在嘉佑五年初,自请罢去已做了近两年繁剧的三司副使职位。据当时任秘阁校理的文同代撰的〈代杨侍读谢官表〉云:「向蒙抆试,使办要烦,召至外台,入陪会省,簿领倥偬,财赋浩穰,顾区拨以非能,虑谴斥而不暇。止幸满岁,将从外官,甘终散僚,分绝荣路。」事实上杨畋任职三司多年,「在户部,案牍盈积,终日不休,至曛晚方拂书涤砚,然烛临书史,未尝少懈」。他这样的工作态度是大大影响其健康的,宜乎他辞去三司的职位。当宋廷改任杨畋为知制诰仍兼侍读时,他即上表辞谢侍读的加职,自称「臣少虽从师,久已废业,性弗解而自蔽,心不磨而愈昏,究极而未至,典籍之奥,讨论而莫精。」当然宋廷并不允所请。 98他的友人宋祁且恭贺他一番,称他「气涵先觉,道肖至和。薄三代以搴英,溯九流而质要。奏文阙下,尝被赏于同时,折论书林,弗取资于孟晋。参筹计幕之次,磨墨翠之余。帝透乃衷,公符斯议。试言丞相之府,初不淹时,一览尚方之帷,久之称善。」99

杨畋在嘉佑五年(1060)二月前,又曾担任三班院之差遣,挑选三班使臣。二月丙子(十七),他通过三班院长官上言,向宋廷奏请,以「诸路走马承受虽是使臣,缘预闻边要,主帅机宜公事,职任非轻,理合慎选,乞应中书制敕院、沿堂五院、枢密院出职人,并依诸司人吏,更不预拣选走马承受差遣」。宋廷接纳他的意见。 100值得一记的是,杨畋在这年三月,因担任判吏部流内铨之故,而与当时身为选人的苏辙结下一段善缘。据苏辙撰于嘉佑七年五月的〈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忆述,当时任流内铨的杨畋见苏辙于众选人当中,即主动推荐苏辙,说「闻子求举直言,若必无人,畋愿得备数。」然后又邀苏辙至其家,交谈起来,一见如故。对苏辙大为赏识。 101

十一月丁亥(初二) 仁宗要擢升两名外戚李珣(1025-1098)及刘永年(?-1084)为观察使。当制的杨畋封还李珣及刘永年的词头,不肯草制词,并且上言仁宗,指太祖朝守边有功的名将如郭进等,均未尝有转官移镇之宠。他反对无汗马功劳,只是以外戚身份的李珣和刘永年而除观察使之高职。他认为这样做,恐怕天下人会说仁宗「忽祖宗谨重名器之训,开亲戚侥幸之门,曲缘私恩,轻用王爵」。仁宗起初执意不从,命其他知制诰草制;但范镇(1008-1088)上言支持杨畋,最后仁宗只好收回成命。 102杨畋据理力争,得到宋廷士大夫的敬重,稍后他的好友赵抃也援引他的做法, 反对内臣、勾当御药院刘保信(?-1060后)等四人升任遥郡团练使及刺史之职。 103杨畋大概在嘉佑五年底不再担任知制诰,而在嘉佑六年(1061)初改任知谏院,并自天章阁待制升任为龙图阁直学士仍兼侍读,成为杨门独一无二的「杨学士」。他的好友沉遘为他所撰的制文称许杨畋为「直清之操,卓尔不群;闳达之材,绰然有裕。出入内外,简在朕心。传不云乎,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其以畋升于延阁,长于谏臣」。另外沉遘所撰的〈七言次韵和乐道出省后见寄〉,也提及杨畋升任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说「君从司会升延阁,更职华光奉讲论」 。沉遘后来赠杨畋的〈奉酬杨、祖二阁老中书省斋宿见寄〉,也说「词省非吾据, 维应赖两公」,认为杨畋和祖无择应该留任知制诰。 104

杨畋不负仁宗之知,担任谏官后,便屡屡进言。虽然他出任知谏院数月后已抱病,但他仍力疾「章疏迭迭,持正不阿,风节益厉」。嘉佑六年正月,他以嘉佑五年夏秋之交,久雨伤稼,而澶州河决,东南数路,大水为沴。他认为当是宗庙之礼恐有未顺之处,他上奏请罢仁宗心爱的温成皇后(1024-1054)庙,并罢三圣并侑。他且说:「城南立温成庙,四时诹日祭奠,以待制、舍人摄事,牲币、祼献、登歌、设乐并同太庙之礼。盖当时有司失于讲求,略无典据。昔商宗遭变,饬己思咎,祖己训以典祀无丰于昵。况以嬖宠列于秩祀,非所以享天心、奉祖宗之意也。」仁宗虽然宠爱温成张后,但拗不过杨畋的正理,乃下其章给礼官并两制考议。众议南郊三圣并侑,温成皇后立庙,皆违经礼。仁宗于是改温成皇后庙为祠殿,仍在岁时遣宫臣行事,荐以常馔。 105

这年二月,仁宗御试进士、明经诸科举人。杨畋获委为进士详定官。据范镇《东斋记事》的记载及李壁《王荆文公诗笺注》的考订,当时一同担任进士详定官、时任知制诰的王安石,以初考及覆考所定的第一人,皆不允当,于是他想在行间另取一人为状元;但杨畋遵守旧法,认为这样更变状元的人选不妥当,不同意王安石的建议。王安石倒很尊重杨畋这位名重士林的前辈,在他的诗集中,在嘉佑六年二月后不久,当他与杨畋同担任进士详定官时,他曾赋诗多首送呈给杨畋,包括〈和杨乐道韵六首〉、〈详定幕次呈圣从、乐道〉、〈书十日事呈乐道舍人、圣从待制〉。试进士的工作毕,王安石又撰〈奉酬杨乐道〉,描写他与杨畋共事的欢悦,「邂逅联裾殿阁春,却愁容易即离群。相知不必因相识,所得如今过所闻。 」然后又盛称杨畋「近代声名出卢骆,前朝笔墨数故区」。他稍后又与杨畋诗赋往还,撰〈次韵乐道送花〉、〈次韵杨乐道述怀之作〉、〈和杨乐道见寄〉三首。杨畋比王安石长十五岁,在一些事上二人意见未必一致;但二人交情显然颇厚,后来王安石为杨畋的遗集写序,是早有渊源的。 106

杨畋刚做完进士考试的详考官,不久又接受新的差遣。这年三月,宋廷因场务岁课多有亏损,虽然逐时科校,但三司始终没有减少旧额,于是任命曾任三司户部副使的杨畋于三司取天下课利场务五年并增亏者,限一月别立新额。他的同僚王珪在送他的诗中即提到「乐道裁定诸路酤额,日赴省中」,赞扬他的克尽阙职。 107

这年七月,河北、京西、淮南、两浙东西都奏报大雨成灾。八月,杨畋与司马光联名上奏,请求仁宗减省在宫中近于豪奢之燕饮。乙卯(初五),宋廷即命杨畋以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知谏院的身份详定宽恤民事。丁卯(十七),杨畋出任制科的考官,与翰林学士吴奎(1010-1067)、权御史中丞王畴(1007-1065)、知制诰王安石、沉遘、司马光、胡宿等就秘阁考试制科。杨畋等上王介(?-1066后)、苏轼(1036-1101)、苏辙论各六首。三人其后试策入第三及四等。苏辙本来因策文有批评仁宗的率直之语,自忖会遭到黜落;但司马光及杨畋均极力保荐,将他列入第三等。范镇初时不同意,但杨畋好友三司使蔡襄却支持二人的推荐。考官中惟有胡宿以苏辙出言不逊,主张黜落他。仁宗最后裁决苏辙中选,并谕示众人:「以直言召入,而以直弃之,天下谓我何?」时任宰相的韩琦认为苏辙策文中暗讽宰相,但有仁宗之言,只好将他置之下第,列为第四等,仅授商州(今陕西商洛市商州区)军事推官。这时王安石当制,也不满苏辙所上之策文而不肯为他撰写授官之制文。同为知制诰兼考官的沉遘,却认为苏辙没有讥刺宰相之意,就愿撰写制文,称他有爱君之言。杨畋怕苏辙再受到攻击,就对仁宗说:「苏辙,臣所荐也。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此盛德事,乞宣付史馆。」仁宗大悦,接纳杨畋之建议,将苏辙的策文收入史馆,其他朝臣就不敢再说话。嘉佑七年五月,苏辙撰〈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即提到「予登制科,公以谏官为考官秘阁」,不忘杨畋提拔之恩。到崇宁五年(1106)九月,杨畋已卒四十六年后,,当苏辙在晚年撰写其自传〈颍滨遗老传〉时,再详细记载当日应制举几乎落第,幸得杨畋一再提携的经过始末。苏辙对杨畋知遇之恩,可说是终身不忘。 108

杨畋在闰八月甲午(十四),又与翰林学士胡宿、御史中丞王畴、侍御史知杂事王绰(?-1061后)同考校诸路转运使副、提点刑狱的课绩。杨畋曾任监司多年,对此项工作自然驾轻就熟。 109

九月壬戌(十三),杨畋再以知谏院的身份与同知谏院司马光一同上言,请求在臣僚上殿奏事时,屏去左右内臣,免得泄漏机密。仁宗准奏,诏从今只教内臣的御药使臣及扶持四人在殿角备宣,其余的内臣都屏去。 110对于内臣干政,杨畋是很有意见的,据江休复(1005-1060)所载,杨以侍读担任经筵讲官有年,便很不满前任的侍读,将经筵讲论的《后汉书》中有关宦官乱政等部份削去,诸如在〈何进传〉都没有记诛宦官的事,另外他也批评在〈孔融符融传〉只记孔老通家之旧,谈辞如云的事。他就将旧的讲稿削去,而将有关治道的部份采入,以备进读。 111不过,他也为内臣升迁太慢的制度讲过一些公道的话。十月壬午(初三),枢密院以旧制内侍十年一迁官过于侥幸,就建议将磨勘的时间加倍。杨畋此时即上言,认为「文臣七迁而内臣始得一磨勘,其法不均。宜如文武官例,增其岁考。」仁宗接受杨畋的意见,诏内臣在入内高班以上的,仍旧可在十年磨勘一次。没有劳绩而有赃或私罪的,或公罪在徒以上的,就二十年磨勘一次。杨畋在此事上为内臣讲了公道话,却被文臣同僚批评,认为他不该以文臣的升迁与内臣相比。 112

杨畋身为谏官,可说是克尽阙职,且不畏权贵。十二月戊子(初九),他与司马光又一同上奏,严劾皇城司贪赃枉法,庇护杀人犯。仁宗接纳他们的意见,将涉案的皇城司亲事官决杖配下军。癸巳(十四),他再与司马光上书,建议宋廷打算复置丰州(今陕西榆林市府谷县西北)时,不如将原在腹内的永宁堡(今甘肃天水市甘谷县西西十里铺附近)徙于丰州故城。 113

嘉佑七年(1062)正月庚申(十二),他再次和司马光上言,以去年水灾,请仁宗罢上元观灯。后来仁宗御宣德门观灯,也要特别向近臣解释一番。 114这年二月,仁宗长女兖国公主(1038-1070)与夫婿李玮(1035-1093)不协,仁宗将涉嫌挑拨公主与驸马关系的内臣及公主乳母逐出宫外。公主以自杀要胁仁宗召还众人, 仁宗爱女情深,打算依从。杨畋这时与另外两位谏官司马光和龚鼎臣(1010-1086)力谏仁宗不要听从。起初仁宗执意不从,终因司马光的坚持,才收回成命。到三月,仁宗终于让公主与驸马离婚,并责降公主。 115对于宗庙礼仪和祭天地大典,杨畋也是一丝不苟,尽他谏官的责任。据宋人笔记所载,真宗时已经以太祖和太宗配天于南郊大典,到仁宗时,他又想将其父真宗与太祖和太宗合配天。来一个三帝配一上帝。杨畋极力反对,仁宗只好收回成命,仍以太祖和太宗配天于南郊。 116与杨畋同任谏官的司马光, 在这期间曾有诗〈又和并寄杨乐道〉,表达他和杨畋同心合意谏诤仁宗的心情,他一方面称扬仁宗纳谏,说:「圣主乐忠谏,曲从如转圜。玉色粹阳春,至仁生自然。所慙群臣愚,无以称开延。」另一方面,他又称颂杨畋,说自己「狂简昧大体,所依官长贤,有如骖之靷,左右随周旋。庶几助山甫,衮职无尤愆。」在另一首诗〈秋夕不寐呈谏长乐道龙图〉,他即以晚辈自居。 117司马光虽然曾批评过杨畋统军之才,但对于杨畋作为谏臣,是欣赏及敬佩的。在《涑水记闻》中,便收录了杨畋对他言及的两则关于太宗及真宗朝之掌故,当是这时候杨畋对他述说的。 118

杨畋也不是天天埋首于奏章文稿中,有机会他也会和僚友及晚辈约会谈诗论画赏书。据《蔡襄年谱》作者考订,在这年立春前后,他的好友、已于嘉佑六年四月回京担任翰林学士、权三司使的蔡襄,曾相约两三僚友, 一同造访杨畋的宅第, 并与他论画谈诗。从蔡襄所撰的〈和杨龙图芦雁屏〉与〈和杨龙图獐猿屏〉去看,杨畋的画工书艺是入得大书画家蔡襄的法眼的。至于杨畋的居所环境,据蔡襄〈过杨乐道宅西桃花盛开〉的描写,那是「城隈绕舍似山家,舍下新桃已放花。无限幽香风正好,不胜狂艳日初斜。」119

可惜杨畋能优游的光景不多,他于是年四月癸卯(廿六)卒,得年才五十六。据王陶在治平四年(1067)四月己巳(廿二)上奏弹劾已升任参政的吴奎时所言,杨畋在病逝前还上奏反对擢用吴奎为枢密副使,称吴奎「奸邪」,因他不久病逝,没有再进言,于是得到韩琦推荐的吴奎就顺利升任枢副。据王陶为他撰写的墓志铭,他卒时的最后官位,是龙图阁直学士、朝奉郎、尚书吏部员外郎兼侍读知谏院兼提举万寿观公事、轻车都尉、紫金鱼袋赠右谏议大夫。 120

杨畋为官清廉,自奉甚俭,担任郡守时,就是监司到来,也只菜果数器而已。他的别字为「乐道」,为人做官真有「安贫乐道」的风骨。他死时家无余财,身后萧条,只以故衣成殓。据苏辙所记,杨畋得病时,苏辙去他寝处探望,杨畋没说什么,只说:「死矣,将以寂灭为乐。」很有佛家之味道。苏辙深情地回忆说,他认识杨畋于三年前,三年中相见了数十次。杨畋比他年长许多,地位也比他尊贵得多;但杨不以为嫌,见了苏辙即欢乐笑语,终日不厌,浑然忘了他比苏辙既长且贵。苏辙说杨畋亡故,士大夫相与痛惜他的不幸,而苏辙以知遇之恩,伤痛尤甚,特别目睹杨畋遗下一个才虚龄两岁(按:其实只有八个月)的儿子杨祖仁。杨的好友兼姻亲祠部员外郎判尚书考功李寿朋见此,即去见翰林侍读学士王素(1007-1073),称「杨公死无以敛,幸经筵诸公赙之。」王素除了立刻拿出赙金外,更对李寿朋表示他要将此事奏告仁宗。第二天经筵时,王素即向仁宗奏告杨畋死无以殓的苦况,请求仁宗恩恤。仁宗念杨畋功绩,即命内臣赐杨家金二百两, 还特别吩咐所派的内臣,不得接受贫寒的杨家的回赠。另外宋廷又追赠杨畋右谏议大夫。本来在端午赐给经筵讲官的御书飞白书扇,亦遣中使特别赐给,命放置在杨的柩处。因宋廷所赐及杨畋友人所赠,杨畋乃得以下葬,其遗属也得以克养。他的旧部陶弼感念其知遇之恩,特别折钱五千给杨家。是年五月,在杨畋的继室安定郡君曾氏、女儿及女婿郊社斋郎苏觌经理下,杨氏族人家奉其柩归洛阳,卜定七月辛酉(十六)下葬于其父杨琪墓地所在的杜泽源,祔于元配陶夫人墓。杨畋的好友时任朝奉郎、右正言同判司农寺的王陶,为杨畋撰写了一篇逾2000字的墓志铭,详细记述杨畋出于麟州新秦杨氏将门的显赫家世,以及他一生的功业。墓志最后的四言铭文如此总括他不凡的一生:

文武异用,才难其并,有一不学,道有不行。优优杨公,治有余施,有实有华,左右惟时,王命即戎。不有其躬,以节殉艰,湖峤卒空。入侍帝帷,忧国竭忠。侃侃嘉言,福我万邦,功不充志,考德则备,在于我者,沛然无愧,嵩洛之间,封阜累累,孰贤乎公,视铭可知!

相信是应杨家之请,苏辙又作哀辞一篇给执绋者歌之,其辞曰:

嗟乎!杨公归来兮,洛之上,其土厚且温。生年五十六,有子以祭兮,何慕而不若人? 天子怜尔,赠金孔多兮,家可以不贫。平生不为恶,死而有遗爱兮,虽亡则存。家本将家,有功而不坠兮,配祖以孙。为人至此,非有不足兮,可以无憾,而为为悲辛。嗟乎!杨公归来兮,家有弱子恃尔神。 121

杨畋卒后,李寿朋除了经理其家事外,又将他的遗文遗稿编为二十卷,以杨家的发源地为麟州治所新秦,故取名《新秦集》。李寿朋又请得杨畋友好,当时任知制诰的王安石为文集写序。王安石称杨畋所为文,「庄厉谨洁,类其为人」。而杨的另一友人韩维在多首诗中,既称许其文,又赞扬其诗。在〈奉酬乐道〉诗中,称许他「文章老益壮,欲掩李杜光。新诗来连翩,奔走获与藏。调高岂能继,爱重如琳琅。」在〈次韵答和乐道侍读给事〉诗中,韩维又颂扬杨畋文章是「高文炳群宿,大论倾长川」。另在〈奉和乐道〉诗中又说:「昔闻有客荐扬雄,清世文章又见公。奏赋独高天下士,辞荣远继古人风」。至于其词即「平易不迫,而能自道其意」。王安石说:「读其书,咏其诗,视其平生之大节如此」。杨畋的《新秦集》到宋末元初,仍为《文献通考》所著录,可惜今天已不传,教我们无法更多了解杨畋的生平与思想,包括他对佛教的看法。而新出土的四言〈亡妻陶氏墓铭〉也许是《新秦集》其中一篇杨畋所撰的墓志文。 122

六、 将门遗泽

杨畋晚年得子,他的独生子杨祖仁(1061-1119后)生于嘉佑六年九月,嘉佑七年四月杨畋死时虚龄两岁,实在只得八个月大。杨畋晚年所纳的侍妾恭氏,虽然才二十四岁,但愿意守节不改嫁,她的墓志铭称她「不忍去, 鞠育教诲,以至成人。」 又说杨祖仁后来「莅官不苟,累升为大夫,夫人之力也。」123杨祖仁在母亲、亲族以至姻亲李寿朋等照拂后读书出仕。在英宗(1032-1067,1063-1067在位)朝出头的杨文广,与他这位族孙一家关系如何,可惜没有记载。杨祖仁在绍圣二年(1095)三月,在三十五岁之年,以右宣义郎、签书崇信军(即随州)节度判官厅公事、赐绯鱼袋的官位,为其在是年二月亡故的姑母篆写墓盖。 124从其职位去看,杨祖仁与父亲一样,从文官之途仕进,相信也是自科举之途晋身,而不是靠恩荫补武职出身。魏介(?-1118后) 于政和三年(1113)为杨祖仁母恭氏撰写的墓志铭说他「累升为大夫」,杨祖仁在宣和元年(1119)六月为游安民(1061- 1119) 书写墓志铭所列的职衔是「朝散大夫、前提点信州(今江西上饶市信州区西北)上清宫、赐紫金鱼袋」。其母恭氏则获封为长寿县太君。考杨祖仁在宣和元年五十九岁时,所授的散官朝散大夫,为元丰三年(1080)九月自中行郎中改,为文臣寄禄官三十阶之第十八阶,为从六品,属于中级的文官。论官职,杨祖仁虽然比不上亡父龙图阁直学士之清贵,却比乃父活得久。他卒年不详,有多少子女也不详;但以他的地位与身系传宗接代之重责,他应该娶妻生子,为他这一房的杨氏绵延不绝的。他及他这一房的事迹有待出土的文献加以发明。 125

在宋人现存文献中,声称是杨家将之后的,是宋宁宗嘉定十四年(1221)正月从金投宋的杨嗣兴。据四川安抚使安丙(1148-1221)所奏,杨嗣兴在「北界伪官」至定远大将军、貔虎军统军,他「元系先朝名将杨业之后,虽世受勇间,未尝一日忘本朝,思欲自拔来归,今乘机会抛弃家属, 拾逆归正。」宋廷因授他修武郎。 126这个杨嗣兴是否真的是杨业之后,在南宋时已因年代久远,难以确定,他当然更与杨畋一系无关。

杨畋晚年所纳的侍妾恭氏自然值得多谈。她的墓志铭记她是开封人,至于她的家世就语焉不详,似乎出身寒门。她与杨畋一样,「好读佛书,诣理趣,存心养性, 喜怒不形。将终,澹然曾不以死生为念。」杨畋晚年有她这一个志趣相投,又为他留下子嗣的佳妾,也是他迟来的福份。她在政和三年五月乙酉(初六)卒于杨家尊贤之第,享年七十五。杨祖仁于是年七月乙酉(初七)葬其母于杨家祖坟洛阳县贤相乡杜翟里之西南隅。并请得他的好友奉议郎管勾温州(今浙江温州市)南真宫魏介,为亡母撰写墓志铭。魏介感叹「龙图公为世显人,赖夫人生子,不殒其后,而夫人克享眉寿,生得其养,死得其葬,呜呼,可以无憾矣。」杨畋一房得以延续下去,自然恭氏的贡献最大。 127附带一谈,杨畋赖晚年所纳之侍妾恭氏,得以留下子嗣,有一点像他的一上司包拯包龙图。不同的是,抚养包氏遗孤是包公贤媳崔氏,而杨畋遗孤得以长大成人,却有赖他那位肯守节的侍妾恭氏长寿县太君。 128

杨畋亲属中另值得一提是杨畋之妹和其妹婿张景儒。张景儒字文通,祖上自许州(今河南许昌市)迁洛阳,于是成为洛阳人。他的曾祖父张谊在五代后唐时举进士,到后汉官至中书舍人。他的祖父张去华(938-1006)是建隆二年(961)的状元,在真宗朝最后官至工部侍郎致仕。他的父亲张师锡官至光禄少卿致仕。他的叔父张师德是大中祥符四年(1011)的状元,官至左谏议大夫。一门两状元,张门可说是显赫的儒门。不过,他在举业却一再失利,最后只好以父荫补官出仕。他先娶三司盐铁副使杨日华之女,杨女死后,他续娶杨畋之妹。他的仕途并不太理想,历任河南府密县(今河南郑州市新密市东南三十里)主簿、知郑州新郑县(今河南郑州市新郑市)、知泽州晋城县(今山西晋城市)。后以父致仕恩授孟州(今河南焦作市孟州市)观察推官,又再历任郑州(今河南郑州市)观察、河阳三城(即孟州)节度推官。父死守丧,服除用荐改授卫尉寺丞,迁大理寺丞、太子中舍, 历知河南伊阙(今河南洛阳市伊川县西南古城村)、眉州彭山(今四川眉山市彭山县)和河南长水(今河南洛阳市洛宁县西四十里长水乡)三县,又曾管勾永兴路机宜,并签书永兴军判官,赐绯鱼银鱼。因他的家世,以及杨畋的关系,曾任宰相或使相的大臣,包括文彦博(1006-1097)、韩琦、曾公亮(999-1078)、宋庠(996-1066)及王德用(980-1058)出镇时都辟他为幕僚,都有能称。王德用曾荐他试学士院,可惜他只能迁官一任,当不上两制。他在长水县时,三司每年要在该地买木材值数百万,全数配给民间, 该地百姓都不堪其苦, 他就平其估值,置场和买,人民都觉得方便。墓志铭的作者陆经说他「外质内明,恬于荣利,游诸公间, 莫不善客待之」。他相交的多是将相名臣,他们都肯推荐他,可惜他仍是官运不济,无法得到重用。他于熙宁三年(1070)二月甲子(初三)卒于洛阳永泰坊私第,年五十三。他与杨畋妹育有四男四女,四男分别名张浩、张洄、张澄和张涣,四人后来皆举进士。女四人,长适孟州观察推官李曈,次适进士王格。有孙男五人,孙女一人。他有文集十卷,号《清白集》。熙宁八年(1075)九月,其家人将他葬于河清县(今河南洛阳市孟津县东南二十五里)平洛乡上店村祖坟,并请得与张景儒同里的陆经为其撰写墓志铭。到元佑七年(1092)八月庚申(初九),他的长子张浩又将他的墓迁葬于洛阳县杜翟原,那是他的妻父杨琪及妻兄杨畋墓地所在。 129

 

在杨门女姓中,说部所大力描写的佘太君(即折太君)、穆桂英、杨八姐、杨九妹,尽是小说家的加工创造,没有真实的生平记录。而在真实的历史中,暂惟有杨畋妹有翔实的史料记载她的生平事迹。据杨氏墓志铭所述,她自十八岁归张景儒后,即侍奉家翁张师锡,并相夫教子。她出生于杨氏将门,长兄杨畋又是一代名臣,故家教极好,且知书识礼。墓志铭的作者对她的品格溢美不已,称她「生而警慧,智识过人,德性敦厚,诚心慤固,虽刚介高洁, 而济之以慈恕,故持己以严,待人以和,事先舅光禄公恪尽妇道,上承下御,一以礼法,闺门肃然。」墓志铭称张景儒因佐幕四方,故将家事尽委于杨氏。张景儒逝世后,杨氏一力持家,据载她「尽屏珠玑簪珥之饰,而自奉养愈俭薄,日阅佛书,教训子弟为事。居常寡言笑,而莫见其喜愠之色。与家人处,如对宾客,恭庄俨恪,靡有惰容。张氏,大族也,内外敬惮,服其有常德。」她对张氏族人家贫者,均尽力赒济。大概是杨门家风,她平生景慕节义,喜欢诸子与乡里的贤者交游。她事母延安郡太君李氏至孝。按李氏因深爱独女,没有随杨畋赴四方之任,而留下来陪伴爱女。当李氏病重时, 杨氏亲侍汤药及起居至其寿终,而执丧哀不胜悲恸。她与亡兄一样,晚年信佛,颇识禅旨,对于家居浅狭,并未介意,平居焚香宴坐,泰然自如。她初染病时,自言此疾难愈,到明年仲春就会不起,她并且自行准备后事。她到临终时神识不乱,宛如平时,与其亡兄逝世时的情景相若。杨氏于绍圣二年(1095)二月戊辰(初二)逝于家,年六十。三月癸卯(初八),葬于河南府洛阳县杜翟(泽)原,祔于张景儒之墓穴。杨氏因遇南郊祀恩封寿阳县君,后因光国夫人朝谒禁中,为她请命服,而得赐冠帔。杨氏一生,虽早失怙, 但为长兄提携照拂,得嫁入儒门而相夫教子,福寿双全。对于精忠为国的杨家将,杨氏之福气未似不是杨门遗泽所致。她的墓铭说:

新秦之杨, ○出弘农, 重侯世将, 既盛而隆。猗欤夫人, 行茂○尊。靡矜靡盈, 来嫔卿门。克媲其德, ○○○名。顺其姑章, 宜尔子孙。积善有贻, 滥浚其源。报施之丰, 逮于云昆。昭以铭时, ○藏诸原。 130

在舞台上每当我们看到京剧《杨门女将》的佘太君一举手一投足的气派,特别是杨令公、杨六郎、杨宗保过世后,她独力撑起天波府的环境,我们都会拍案欣赏艺术家对这个女中豪杰的伟大创造。笔者在上文那样花篇幅笔墨介绍杨畋幼妹的生平,因为觉得杨畋妹的性情与生平,与说部的佘太君有着颇大的雷同。当然小说家不大可能看到这篇原埋于地下,近代才收于《千唐志斋藏志》的一篇墓志铭(按:这块碑石现嵌于洛阳市新安县的千唐志斋博物馆的第十四藏室外壁,参见注2并见本文插图),然有志从事杨家将故事的再创造的文艺工作者,实在可以取材于这篇墓志铭的内容,将一个真实的杨门女性,以艺术加工的手段,谱写一个有血有肉的新杨门女将。那当是本文考索杨畋及其亲属生平事迹的一个成果。

七、 余论

宋人对杨业、杨延昭父子之功业一直称誉备至,好像为杨畋父杨琪在皇佑三年撰写墓志铭的欧阳修,便称许杨业和杨延昭「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爱屋及乌,许多文臣士大夫对出身杨氏将门又科举登第,在庆历年间发挥将门本色,率军奋战湖广猺山,立下战功的杨畋, 即以儒将视之。例如欧阳修便许杨畋「贤而有文武材」。 131当杨延昭幼子杨文广在仁宗之世尚未出头时,杨畋自然成为重震杨门家声的惟一希望。可惜皇佑四年南征侬智高的恶战,却无情地证明杨畋的将才有限。他兵败被贬,幸而还能慢慢循文臣之仕途回升,并累任内外要职,最后膺学士侍读清望之选,成为杨氏将门罕有的学士儒臣。将家子而弃武就文,然后又改为武资参预戎行的人,在北宋并非罕有,好像与杨畋同时的刘平(973-1040后),便与杨畋有相近的经历。二人不同的是,杨门要比刘氏将门显赫,而杨畋后来又回复文臣的身份。

杨畋因着科举登第的身份,透过座主、门生、同年、同僚的关系,与宋廷一众文臣建立了密切的交谊,加上杨氏将门与武臣之渊源,令他拥有有一张很广泛的交际网络。杨畋的数十年的仕宦生涯,一方面推荐别人,另一方面也被别人推荐。故此他在平定侬智高之战事中虽跌了一大交,但在友朋的保护扶持下,很快就在仕途中回升,后来更膺学士侍读之清选,成为杨氏将门出类拔萃的学士儒臣。

杨畋曾被他的文臣同僚誉为文武兼资的儒将。作为武将,他领军出师时,倒有着他的祖辈杨家将诸人如杨业、杨延昭那种「舍身忘家」,以及「与士卒同甘苦」,而受士卒爱戴的美好传统。王陶称誉杨畋「亲与士卒同衣食寝处,均任寒暑饥渴之劳,而尤自刻苦」,「用兵行阵间,奋决必死,落落大节,虽古勇夫烈士,不能过也。视属部僚吏,温温如朋友,人人得尽其情」。苏辙也说杨畋为将,「能与士卒均劳苦,饮食比其最下者,而军行常处其先,以此得其死力。」至于他的将才如何? 那就言人而殊。司马光讥他是儒者迂阔,驾驭不了骄兵悍将而致无功,而苏辙则说他善于用兵, 精于兵略,说他曾学唐代名将李靖(571-649)兵法,知晓用兵出入变化之道,并曾评说:「今之人,才不及古人,多将輙为所昏。」苏辙又说杨畋在南方练兵有方,从数千之卒至万人均能胜任。而据欧阳修所记,杨畋又曾将罕传兵书秘本《遁甲立成旁通历》相赠,对于行军打仗,杨畋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平情而论,相比一般文臣,杨畋武干不差。至少不会比因人成事的余靖及孙沔逊色。他虽「家世将家」,又曾有平定猺山蛮乱之功;但他到底不能与在西北战场的打过硬仗,血战多回的真将才狄青相比,也不能与他祖上的杨门众将相比。另外,他的体格不佳,「素病瘦甚羸」,也影响他在沙场拼杀的能力。 132至于杨畋平定蛮猺,是否残暴地镇压「瑶族农民起义」,「扑灭革命烈火」 ? 那牵涉观点与立场,与杨畋的才干无关。 133

至于作为士大夫,杨畋好学不倦,「平居每夕,辄夜漏太半乃寐」,「平居读书,勤苦过少年。好为诗,喜大书,皆可爱」,而有很高的艺术修养,既能诗,又擅书隶,「公之文章,尤工于诗,集其藁得二十卷」,他又能作画并通琴音。至于为官,杨畋则清廉自守,至死家无余财,王陶记他「家无宿储充如也,平生寒暑,所衣周身而已。椸架未尝有余制及,死之日,敛无新衣,贫至无以葬」。另一方面,他在政海浮沉多年,磨练出文臣那种世故谨慎,史称他「素谨畏,每奏事,必发封数四而后上之」,「刚严自持,虽交亲至厚,不敢开一言干以私」。苏辙曾为他辩护,说「盖其谨畏循循者,所以为勇而人莫知之」。 134证诸事实,苏辙所言非虚,杨畋任言官时,他所论的包括请仁宗早定储位,请求罢仁宗所宠的温成皇后庙祠,反对仁宗给外戚李珣和刘永年升官,以及请责降仁宗爱女衮国公主,都是批逆鳞之事,需要有莫大的勇气的。王安石称许杨畋「数以言事有直名」,「数言事,无所顾望,所言有人所不能言者。故其卒,天子录其忠,赙赐之加等」,「所谓善人之好学而能言者也」,应该如实地反映出宋廷士大夫对杨畋之高度评价。 135

平情而论,杨畋作为杨家将后人,他的儒将功业说不上成功;但他以将门之后转型为儒臣,无论立德、立言方面都是成功的。北宋杨家将第四代出了他这样不凡的贤士大夫,既可说是一种异数,也可以说是多数宋代将门子弟自然走上的道路。像杨畋这样文武兼资,既有过人的文才,亦有相当的武干,那是将门余荫加上后天过人努力所致。在文臣操掌国柄的宋代,将门子弟要出人头地,文武双修是最可行不过的道路。退而求其次,改从科场仕进,也可能比在沙场拼杀相对容易,杨畋与其子杨祖仁便选择以举业晋身仕途。杨家将在仁宗朝及以后最有成就的人物, 前有本文主角、第四代的杨畋杨学士, 后有杨门第三代传人的杨文广。从仕途的顺逆而言,杨畋比杨文广平坦得多,倘杨畋不是仅得中寿,他在英宗及神宗(1048-1085,1067-1085在位)之世,至少能位列翰林学士,官至丞郎。倘他的运气及寿数和一度的上司包拯相近,他进入二府本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教人唏嘘的是杨畋太早过世,使杨家将在神宗之世,只能倚靠年过花甲的杨文广独木支持,而杨文广也无法在朝中得到本家最有力的朝臣支持。过去我们谈论杨家将,从历史到文学,似乎漏了杨畋这个将门学士的重要人物。过去创造文学戏曲中的杨家将的作家,拼命将杨家将扯上寇准、包拯这些显赫的文臣。其实杨门本身已经有一位值得加以发挥的文武兼资的杨门子弟。值得一提的是,现存有关杨畋生平事迹之资料已相对丰富,要在文学创作上对杨畋加以塑造,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笔者期盼有心人将来能成功地创造出晓有光彩的杨学士乐道的传记故事来。

杨畋妾恭氏墓志拓片
洛阳市新安县的千唐志斋博物馆的第十四藏室外壁之杨畋妹寿阳县君墓志石
杨畋妹寿阳县君墓志拓片
千唐志斋博物馆第十四室内杨畋妹婿张景儒墓志石(居中一块)
张景儒墓志拓片
主要参考文献

1、参脱脱(1314-1355):《宋史》 (北京:中华书局点校本,1977年11月),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9966。考吴师孟曾为杨畋妻陶氏书写墓铭,王陶后来为杨畋撰写墓铭,宋敏求为墓铭书写, 而李寿朋既为杨畋的姻亲,又为杨畋墓铭篆盖。

2、杨畋及其元配的墓志铭是新发现的珍贵文献。杨畋的墓志铭由王陶所撰,杨畋元配陶氏之墓志铭则为杨畋亲撰。这两篇墓志铭在2002年前于洛阳出土,拓于2002年,拓片现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笔者在2009年曾撰专文录写此两篇墓志铭,并考论两篇墓志铭对杨畋生平事迹的价值。李裕民教授亦据此两篇墓志铭,重考杨业的籍贯,确定杨业原籍麟州(今陕西榆林市神木县)。李教授该文与笔者此一考证,均刊于陕西神木县及杨家将文化研究会所编的《杨家将文化》2009年第三期。另外杨畋妹及妹婿张景儒的墓碑现藏洛阳市新安县铁门镇西北隅的千唐志斋博物馆第十四室。笔者在2012年7月参观千唐志斋博物馆时,还能亲手抚摸这两方碑石,细认墓志铭的文字。这两篇墓志铭拓片原文收入中国文物研究所及千唐志斋博物馆所编的《千唐志斋藏志》下册,点校录文后收入曾枣庄、刘琳所编的《全宋文》。为读者查考方便,本文使用《全宋文》的校点文本。参见李裕民:〈杨业籍贯神木新证〉,《杨家将文化》,2009年第三期(总第七期),页3-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39-550;中国文物研究所、千唐志斋博物馆(编):《千唐志斋藏志》(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年),下册,页1280,〈宋故朝奉郎守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景儒)墓志铭并序‧熙宁八年九月二十六日〉;页1296,〈宋故寿阳县君杨夫人墓志铭‧绍圣二年三月八日〉页1296;曾枣庄、刘琳(编):《全宋文》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6年8月),第廿七册,卷五百七十九〈陆经‧朝奉郎守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墓志铭‧熙宁八年九月〉,页223- 224;第七十八册, 卷一七零四〈张峋‧宋故寿阳县君杨夫人墓志铭‧绍圣二年三月〉,页185-187。

3、聂崇岐:〈麟州杨氏遗闻六记〉, 原载《史学年报》1939年第三卷第一期,后收入聂氏《宋史丛考》,下册(北京:中华书局, 1980年3月),页376-387(有关杨畋部份见页387) ;常征:《杨家将史事考》(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1980年9月),第二章第二节〈杨重勋及麟州杨氏〉,页46-51。

4、何冠环:〈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载何着:《北宋武将研究》 (香港:中华书局,2003年6月),页385- 436。

5、卫聚贤(1899-1989)等着,裴效维校订的《小说考证集》的〈杨家将考证〉一文,将欧阳修所撰的〈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及《宋史‧杨畋传》抄录于该章的第八节〈杨延昭的堂姪杨琪〉及第九节〈杨延昭的堂孙杨畋〉下; 但没有什么分析,只附上一则简单的杨家世系表,所占篇幅共三页余。该文原载卫聚贤等(着):《小说考证集》 (上海:说文社, 1944年)及裴效维(校订):《杨家将演义》 (北京:宝文堂书店,1980),页270-341;现收入蔡向升、杜书梅(主编):《杨家将研究‧历史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7年2月),页41-82 (有关杨畋部份,见页72-75)。另外李裕民教授所撰的〈杨家将新考三题〉第一节〈杨业并非不知书,而是精通兵法〉, 引用了欧阳修所撰的〈书遁甲立成旁通历后〉一文,也略提到杨琪及杨畋父子。该文原载《晋阳学刊》2000年第6期,现收入《杨家将研究‧历史卷》,页99-107(有关杨畋部份,见页99-100)。又知非所撰〈杨门男将〉一文第四节〈杨琪、杨畋父子〉,也以半页的篇幅简略介绍杨琪父子的生平,所引用之史料仍是常征所引用的三种。该文原载《文汇报》1962年10月5日第3版,现收入《杨家将研究‧历史卷》,页197-204(有关杨畋部份,见页199-200)。另杨建宏所撰之〈略论杨门男将演变成杨门女将的文化意蕴〉, 第一节〈杨门男将事实考略〉也用四分一页的篇幅谈及杨畋,称他也是杨门「名将」;不过, 该文引用司马光《涑水记闻》对杨畋领军之正面评论之余,没有指出司马光也批评杨畋是「儒者, 迂阔无威, 诸将不服」。另作者没有留意杨畋父杨琪,又巧合与杨门女将的杨八姐同名。该文原刊于《长沙大学学报》2004年第1期,现收入《杨家将研究‧历史卷》,页307-315(有关杨畋部份,见页310)。

6、据司马光(1019-1086)的考异,杨重勋在《周世宗实录》作「崇训」,以避梁王崇训(即周恭帝)讳改为重勋。关于杨重勋避北汉主刘崇及周恭帝宗训名字的问题, 余嘉锡(1883-1955)先生曾有考证。参见余嘉锡:〈杨家将故事考信录〉,收入余着:《余嘉锡论学杂着》(台北:河洛图书出版社, 1976年3月),页444;司马光:《资治通鉴》 , (北京:中华书局点校本, 1956年),卷二百九十一〈后周纪二〉,太祖广顺二年十二月癸卯条,页9487-9488;卷二百九十三〈后周纪四〉;世宗显德四年十月癸亥条,页9573;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以下简称《长编》) (北京:中华书局点校本,1979年8月至1995年4月),卷二,建隆二年三月辛亥条,页41-42;卷三;建隆三年四月戊申条,页67; 卷九,开宝元年九月辛卯条, 页208;卷一百四十四,庆历三年十月戊申条,页3483;《宋史》, 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

7、《长编》, 卷八,干德五年十二月己巳条,页197。

8、《长编》,卷九,开宝元年九月辛卯条, 页208; 卷十,开宝二年正月戊午条、二月乙亥条、三月丁未条、五月癸卯条,页216,218,220,222。

9、《长编》,卷十三,开宝五年八月癸卯条、九月戊寅条,页288-289。据李焘引杨亿(974-1020)《谈苑》的说法,太祖因灵武军(今宁夏银川市灵武市西南,一说在宁夏吴忠市南金积乡附近)节度使冯继业(? -977)来朝,将之徙镇同州(今陕西渭南市大荔县),命儒臣知灵州的同时,就将同样世守麟州的杨重勋徙镇内地,那是太祖罢藩镇的做法;不过后来灵州失守,麟州也多番周折,议者以冯、杨二族「禀命朝廷,而绥御蕃族,为西北边捍蔽」, 太祖将他们撤藩之做法为失策。

10、徐松(1781-1848)(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6月) ,第三册,〈礼四十一‧辍朝‧节度使〉,页1666;第四册,〈仪制十一‧武臣追赠‧节度使〉,页2542;欧阳修(撰),李逸安(点校):《欧阳修全集》 (北京:中华书局, 2001年3月), 第二册,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页443-44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

11、《欧阳修全集》,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页44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据杨畋的墓志铭所记,杨光扆最后的赠官依旧是左骁卫将军,没有再加赠。据杨琪的墓志铭所记,杨光扆在杨琪少时即丧。按杨琪生于太平兴国五年(980),杨光扆在杨琪少时卒,聂崇岐先生认为他约卒于至道、咸平间。参见聂崇岐:〈麟州杨氏遗闻六记〉,页387。

12、殿侍是武臣未入流之武阶之最低等,因杨光扆死时仅官西头供奉官,故杨琪以父遗荫所得之官只能得到最低级的武阶官殿侍。至于三班奉职,属三班小使臣阶列,在三班借职之上,左右班殿直之下,太宗淳化二年(991)正月,由殿前承旨改。元丰改制时定官品为从九品。考杨延昭卒于大中祥符七年(1014)正月,宋廷授其三子官,很有可能杨琪也在这时(他是年三十五),以伯父之遗荫授三班奉职。又考李溥在真宗景德二年(1005)五月,授制置淮南、江浙、荆湖茶盐矾税发运副使。景德四年(1007)八月迁发运使,直至天禧二年(1018)被罢黜,前后任发运使十四年。杨琪在何年何月以三班奉职监大通堰,史所不载, 疑在大中祥符七年(1014)正月后。至于大通堰的所在,据吴越国王钱俶(929-988)异母弟钱俨(937-1003)所撰之《吴越备史》所记,太祖在开宝九年(976)正月前,因钱俶入觐,命「供奉官张福贵及淮南转运使刘德言开古河一道,自瓜州口至润州江口, 达龙舟堰,以待王舟楫。其堰遂名大通堰。」参见龚延明: 《宋代官制辞典》 (北京:中华书局, 1997年4月),页401, 480,591;《长编》,卷六十;景德二年五月壬子条;页1336-1337;卷六十四,景德三年十二月甲午条,页1439;卷六十六;景德四年八月己酉条;页1481-1482;卷八十二;大中祥符七年正月甲午条;页1861-1862;卷九十一;天禧二年二月癸酉条;页2100; 钱俨:《吴越备史》,文渊阁《四库全书》本,〈补遗〉,叶七上。

13、《欧阳修全集》,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 页444-445;《全宋文》,第二十七册,卷五百七十九〈陆经‧朝奉郎守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墓志铭‧熙宁八年九月〉,页223-224;第七十八册, 卷一七零四〈张峋‧宋故寿阳县君杨夫人墓志铭‧绍圣二年三月〉;页185-187;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考欧阳修这篇墓志铭撰于皇佑三年。欧阳修为了称颂杨琪,特别表扬杨琪爱士之品德,记杨琪曾说:「吾本武人,岂足以知士大夫哉? 然其职得以荐士,亦吾志也。」又记杨琪曾因所举荐一人犯过,而坐罪罚金时, 他不但毫不介意,反而喜说:「古人拔士,十或得五,而吾所荐者多矣,其失者一而已。」关于杨琪曾推荐的人,可能包括杨琪的族弟杨文广。笔者曾推测在庆历三年,杨文广得以出任讨伐军贼张海的巡检职位, 可能出于当时任知岳州(今湖南岳阳市)、提点荆湖南路刑狱的杨畋推荐。而另一个可能就是杨琪的推荐。参见〈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页395,注27。又杨琪幼女卒于绍圣二年(1095)二月,年六十,则其当生于景佑三年(1036)。关于杨畋女及其婿张景儒的事迹,详见本文第六节。她这篇墓志铭撰于绍圣二年三月,撰写人是左朝奉大夫、管勾西京嵩山崇福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张峋(?-1095后)。书写墓志铭的是右朝奉郎、监兖州东岳庙、轻车都尉、赐绯鱼袋程公孙(?-1097后),而篆盖的正是杨畋的独子杨祖仁,他当时的官职是签书崇信军(即随州, 今湖北随州市)节度判官厅公事、赐绯鱼袋。按张峋的生平不详,据《长编》及《宋会要》所记,他在熙宁二年(1069)九月壬申(初九),以太常博士提举两浙路常平广惠仓兼管勾农田水利差役事。到熙宁四年(1071)四月癸酉(十八)以丁忧罢任,然言官却劾他在任并未推行新法,指责他出巡只到过明州(今浙江宁波市)和越州(今浙江绍兴市)。至于程公孙的生平,据《长编》及《宋会要》所记,他是程颐(1033-1107)的族子,吕公着(1018-1089)子吕希纯之妻兄。他在熙宁九年(1076)五月, 以光禄寺丞管勾合卖太医局。到元丰元年(1078)四月, 三司以程公孙所管勾的太医局熟药所在熙宁九年六月开所以来,至十年(1077)六月,收息钱二万五千余缗,所收的息钱倍于预计,于是请给程公孙及另一监官殿直朱道济减磨勘三年,依条例给赏,自今二年一比较。他在元佑三年(1088)八月以奉议郎授监在京商税院,为右正言刘安世(1048-1125)劾以执政姻亲见用。他在绍圣四年(1097)中,又曾被京西转运使周秩辟为部僚,专察访外事,助新党诛除旧党之人。他被王巩(1048-1117)批评为「素名能刺人事者也」。旧党人称程颐在绍圣四年十一月再被送涪州(今重庆市涪陵区)编管,也是程公孙所致。据说程颐语曰:「族子至愚,不为足责, 故人情厚,不敢疑。」参见《宋会要辑稿》,第六册,〈职官二十二‧太医局〉,页3636;〈职官二十七‧太府寺〉,页3715;第七册,〈职官四十三‧提举常平仓农田水利差役〉,页4111;《长编》,卷二百十八,熙宁三年十二月丁巳条,页5291;卷二百二十二;熙宁四年四月癸酉条, 页5406;卷二百八十九,元丰元年四月丁卯条,页7071; 卷四百十三,元佑三年八月辛丑条, 页10047-10048;卷四百九十,绍圣四年八月壬辰条,页11625-11627;卷四百九十三,绍圣四年十一月丁丑条,页11704-11705,十二月癸未条,页11707-11708。

14、杨畋又号叔武,见于宋人的文集及诗篇, 好像他的好友赵抃在皇佑元年(1049)或二年(1050)所写一首诗〈闻杨畋病愈〉,头一句便说「湖南杨叔武,消息有人传」。另梅尧臣在皇佑四年有诗送他, 即题为〈赤蚁辞送杨叔武广南招安〉。此外,尹洙(1001-1047)在〈送李侍禁序〉一文中,也记「新秦杨叔武尝为予言其友人李君之为人」。再有的是蔡襄在其所撰的〈杨叔武北堂夜话〉、〈送安思正之蜀〉等诗,均称杨畋为杨叔武。另外余靖亦有诗〈和伯恭殿丞登武江门楼怀杨叔武太保〉,亦称杨畋为杨叔武。参见赵抃:《清献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二〈闻杨畋病愈〉,叶七下至八上;梅尧臣(撰),朱东润(1896-1988)编年校注):《梅尧臣集编年校注》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0年11月),卷二十二,页624; 尹洙:《河南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五〈送李侍禁序〉, 叶二上下; 蔡襄(着),吴以宁(点校):《蔡襄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卷一〈古诗一〉〈杨叔武北堂夜话〉,页12;〈送安思正之蜀‧临字思正〉,页14;余靖:《武溪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卷一〈和伯恭殿丞登武江门楼怀杨叔武太保〉,叶四下。按黄志辉所编之《武溪集校笺》将此诗所提及之杨叔武,误作杨崇勋,不知杨畋又字叔武。李贵彔已为文加以辨正。参见李贵彔:〈余靖诗中若干人物考释──黄志辉《武溪集校笺》补正〉,《韶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3卷第10期(2002年10月),页42 -43。

15、根据杨畋在皇佑三年(1051)所撰的〈亡妻陶氏墓铭〉的记载,杨畋元配陶氏之父可能名陶方,母可能姓孙;但陶氏的家世及出身,以及杨、陶成婚的年月,均不载于〈亡妻陶氏墓铭〉及〈杨畋墓志铭〉。 〈亡妻陶氏墓铭〉只记载陶氏生于乙巳年(即景德二年,1005),而卒于丙子年(即景佑三年,1036)。墓铭说她「子奚不育」,她应没有诞育儿女。参见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1-543。又杨琪妻慕容氏与其族弟杨文广妻慕容氏是否同出一门,待考。关于与杨家结姻的慕容氏与说部的杨门女将穆桂英的关系,可参汤开建:〈穆桂英人物原型出于党项考〉, 载《西北民族研究》,2001年第1期(总第28期),页65-72。

16、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1-542;《宋史》,卷三百〈杨畋传〉, 页9974; 《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卷四, 页59。梅尧臣在这首诗里云:「尝闻地近胡,寒气盛中都,车马行临塞,关山见落榆。吴钩皆尚壮,章甫几为儒,寄谢西曹掾,能吟秀句无。」考景佑元年正月丁丑(十六), 仁宗命翰林学士章得象(978-1048)等五人权知贡举。三月戊寅(十八),试礼部奏名进士。己卯(十九)试诸科,辛巳(廿一)试特奏名。最后取得张唐卿、杨察(1011-1056)及徐绶以下等进士五百一人,诸科二百八十二人,特奏名八百五十七人。是科第六人而下并为校书郎、知县。杨畋初仕为校书郎,疑在是榜为第一甲六人以下。参《长编》, 卷一百十四,景佑元年正月丁丑,页2660; 三月戊寅条,页2671。附带一谈,清人所编修的《陕西通志》将杨畋及第的年份作庆历六年(1046)贾黯榜, 此说大误。另李裕民教授亦指出光绪《山西通志》卷十四〈贡举谱〉将杨畋当作太原人为误。参见刘于义(?-1735后)等(监修),沈清崖(?-1735后)(编纂):《陕西通志》,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三十, 叶四十三上;李裕民:〈宋代太原进士考〉,《城市研究》, 1995年1期,页60。

17、笔者在2018年8月在兰州举行的第十八届宋史研究会年会中,蒙研究王安石甚有成就,是年获得邓广铭学术奖一等奖的刘成国博士见告,认为杨畋实是欧阳修的同年。刘氏据《欧阳修全集》卷一百四十六〈与王懿敏公书〉所言:「某衰病,渐不能支,更见杨乐道长往,同甲勾落太半矣」,推断杨畋与欧阳修是天圣八年的同年进士。笔者撰写本书初稿时失考此条。不过,笔者阅遍欧阳修集,未见有具名赠杨畋的诗,惟有〈送杨员外〉一诗,称「闻君东南行,山水恣登蹑。」「君家兄弟才,门族当世甲。行期荐贤书,疾驿来上合。」都颇吻合杨畋奉命征湖南蛮的身份,疑是赠杨畋的诗。但欧阳修并没有称这个杨员外为同年杨员外。若杨畋真的是欧阳修的同年,欧阳修应该在赠诗或撰文时称杨为同年的。而据张方平及王珪所撰的王素神道碑与墓志铭,王素在天圣五年获试学士院而赐进士第,并非欧阳修同年进士。而考王素卒于熙宁六年三月,得年六十七,上推其生年,当为景德四年,却正与欧阳修及杨畋同庚。故笔者认为三人「同甲」,实为同龄而非同年进士。参见《欧阳修全集》, 第二册,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页443-444;第三册,卷五十四,居士外集卷四〈古诗四十二首‧送杨员外〉,页761-762;卷八十一,,外制集卷三〈制五十首‧杨畋屯田员外郎直史馆制〉,页1183;第四册,卷九十五,表奏书启四六集卷六〈书启三十七首‧谢进士及第启‧天圣八年〉,页1430-1433;〈代王状元拱辰谢及第启‧天圣八年〉,页1433-1434;第六册,卷一百四十六〈书简卷三‧与王懿敏公仲仪十七通‧第十二‧嘉佑六年〉,页2391;卷一百五十五,补佚卷二〈书遁甲立成旁通历后〉;页2574;王珪:《华阳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五十八〈王懿敏公素墓志铭〉,叶九上至十七下;张方平(撰), 郑涵(点校):《张方平集》(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10月),《乐全集》,卷三十七〈宋故端明殿学士金紫光禄大夫行工部尚书致仕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三千八百户食实封一千二百户谥懿敏王公神道碑并序〉,页643-647;刘成国:《王安石年谱长编》(北京:中华书局,2018年1月),第二册,卷三〈嘉佑七年(1062)〉,页617-618。

18、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又常征以为杨畋改从科举之途仕进,是其父杨琪之意见。见《杨家将史事考》,页46。

19、按杨畋墓志及《宋史‧杨畋传》均未记杨畋迁大理寺丞知岳州的年月。据蒋维锬所考,蔡襄在宝元二年在洛阳任西京留守推官时,撰有诗〈送安思正之蜀〉,提到杨畋与他交好,称「是时杨叔武,相值极欢诚。妙言发潜福,远意倍幽明。羞谀刺俗子, 指急条边兵。过从岂云厌,时节忽峥嵘。」然后提到杨畋出守岳州,称「叔武守岳阳,别去方行行」,即是说杨畋在不久前自洛阳出守岳州。蔡襄在稍前的时间所撰的〈杨叔武北堂夜话〉,提到杨畋「夫君有高适,顾我慰寂寥」,于是在杨赴岳州任前, 与蔡襄在北堂夜话, 「潇洒开北堂,拂榻延良宵」,「垆灰寒更划,灯池落仍挑。相看数漏板,后会诫重要」。按蒋维锬怀疑这里所称的杨叔武不是杨畋,因蔡襄后来赠杨畋的诗只是称他为杨乐道。另据《宋史‧杨畋传》,杨畋并未在西京任职。不过, 蒋氏不知杨畋确另号杨叔武,而蔡襄在其诗集中有时又称杨畋为「杨龙图」(见下文),可见蔡襄对杨畋的称呼前后并不一致。至于杨畋在洛阳任职不见载于《宋史》的问题,蒋氏不知洛阳是杨畋祖居所在,而杨畋此时居于洛阳,可能不是为官,而是回籍守制,很有可能是守其生母慕容氏之丧。按蔡襄的诗没有说杨畋在洛阳做官。参见蒋维锬:《蔡襄年谱》(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0年12月), 页28;《蔡襄集》,卷一〈杨叔武北堂夜话〉,页12-13;〈送安思正之蜀‧临字思正〉,页14。

20、参见范之柔(?-1217后):《范文正公年谱补遗》,收入范仲淹(着),李勇先、王蓉贵(校点):《范仲淹全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2年9月),中册,〈附录二‧年谱〉,页923,925,937;《长编》,卷一百七十八,至和二年正月丁亥条,页4306;卷一百八十四,嘉佑元年十一月甲午条,页4455;《宋会要辑稿》,第四册,〈礼五十八‧群臣谥〉,页2076;第五册,〈职官七‧皇太子宫小学〉,页3229。范之柔是范仲淹玄孙,在宁宗嘉定十年(1217)已官至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后至端明殿学士,谥清献。按《范文正公年谱补遗》记范仲淹在庆历二年四月辛丑(廿八),「奏举高端、高良夫、杨畋」。考高良夫(?-1056后)在庆历二年二月任太子中舍、通判延州,是范的副手。到庆历五年(1045)八月,见任国子博士使延州。至和二年(1055)正月前后任西川转运使,嘉佑元年(1056)十一月, 以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奉命视察汴口利害。至于高端(?-1042后)的事迹则不详。经范仲淹的举荐,杨畋大概自大理寺丞迁殿中丞。

21、据《宋史‧蛮夷传一》描述,这次作乱的桂阳监蛮猺,「居山间,其山自衡州常宁县属于桂阳、郴、连、贺、韶四州,环纡千余里,蛮居其中,不事赋役,谓之猺人。初,有吉州巫黄捉鬼与其兄弟数人皆习蛮法,往来常宁, 出入溪峒, 诱蛮众数百人盗贩盐, 杀官军,逃匿峒中,既招出而杀之,又徙山下民他处。至是,其党遂合五千人, 出桂阳蓝山县华阴峒,害巡检李延祚、潭州都监张克明。」而据王令(1032-1059)所撰的〈西头供奉官王君墓志铭〉所载,黄捉鬼是马递铺卒。另据杨畋墓志铭所记,这次作乱的湖南徭人首领作「唐和寺」,他率众「数千依山为盗,劫掠州县,民大扰」。又按范仲淹在庆历三年七月拜参政, 固辞不受。八月再除参政,他乃接受任命。杨畋获授提刑,相信是范的举荐。参见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卷四百九十三〈蛮夷传一〉,页14183;《长编》,卷一百四十二,庆历三年七月丁丑条,页3399;八月丁未条,页3417;卷一百四十四,庆历三年十月戊申条,页3483;王令(撰),沈文倬(校点):《王令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4月),卷二十〈西头供奉官王君墓志铭〉,页347-349。又按:北宋荆湖南路刑狱驻衡州的制度, 可参见王象之(1163-1230)(撰),李勇先(校点):《舆地纪胜》 (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年10月),第四册,卷五十五〈衡州〉,页2089。有学者称这场猺乱为「瑶族农民起义」,可参阅向祥海:〈北宋黄捉鬼唐和尚领导的瑶族农民起义〉,《贵州民族研究》(季刊),1987年第3期(总31期),1987年7月,页96-102。

22、释赜藏主(?-1162后)(编),萧萐夫、吕有祥(点校):《古尊宿语录》(北京:中华书局, 1994年5月),卷十九〈后住潭州云盖山海会寺语录〉(舒州白云峰嗣法小师守端编),页355;黄启江:《北宋黄龙慧南禅师三钥:宗传、书尺与年谱》(台北:台湾学生书局,2015年7月),〈自序〉,页I;第一章,页1。按杨歧方会与黄龙慧南(1002-1069)均出于临济宗大师石霜楚圆(即慈明楚圆,987-1040)门下。关于杨歧方会的生平,与及他在海会寺遇见杨畋的时间的讨论,可参阅赵嗣沧:《杨歧方会大师传》 (新北市三重市:佛光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1年3月),页250-251,267-268。据赵嗣沧的意见,杨畋见方会,当是庆历五年二月由潭州往桂州(今广西桂林市)时经过云盖山。

23、王令 (撰),沈文倬(校点):《王令集》,卷二十〈西头供奉官王君墓志铭〉,页347-349。按此墓铭的墓主名王怀忠,字孝杰,开封府开封县人,以父荫为三班奉职, 历右班殿直、潭、桂二州巡辖(疑即巡检)。据王令所记,黄捉鬼起事后,时任荆湖提点刑狱司上奏宋廷,请任用才干之人平乱。此荆湖提点刑狱司当为杨畋无疑。因杨的推荐,王怀忠获授全、邵、永三州同巡检,改左班殿直。他谍知山川道里之详,夜召壮士数十人,深入敌后侦察,杀降蛮兵数十人,而夺得相当的甲弩枪盾。转运使于翌年议于衡、道、永三州置寨,即以他为乐山寨主。据载他城乐山,堑土为壕,并在壕为四重鹿角,城上就建乳垣敌楼,又置石炮连弩及钓桥闸门,防城之具所称完备。他又在城中庐巷置仓库,令兵民各便其所而易于防守。他又蔽山为隧道、突门,通城中以备战。他曾斩白水峒主雷胜父子及其党十八人,于是群蛮不敢犯乐山寨。他在南方八年,后罢归,最后官至西头供奉官,卒于京师,年四十九。惟其生卒年不详

2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长编》,卷一百四十五,庆历三年十二月己酉条,页3514;《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据杨畋墓志铭所记,杨畋战孤浆峒在「明年」,即庆历四年。惟《长编》记杨畋败绩在庆历三年十二月。现从《长编》所记。又据南宋人朱辅(1150?-1195后)据他所见所闻撰成的《溪蛮丛笑》所记,居住于今湖南怀化市所辖各区县及毗邻各地的部份地带,包括今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东部和铜仁地区的东南部,以及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北部的四万平方公里范围的「山徭潜出省地,茅苇中,射弩夺物,机不虚发,名坐草」。按朱辅所描述的「山徭」,其居处与杨畋百年前征讨的猺人地域相近,当是同一族群。这些山徭同样强悍善战。参见符太浩:《溪蛮丛笑研究》(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上篇,〈导论〉,〈二、朱辅其人其书〉,页29-38;〈三、溪蛮丛笑价值评述〉,页39-56;下篇,〈溪蛮丛笑校释〉,第46条〈坐草〉,页226-228。

25、参阅〈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页393-397。

26、《长编》,卷一百四十六, 庆历四年二月癸卯条、戊申条,页3541。

27、《长编》,卷一百四十七, 庆历四年三月乙丑条,页3554。

28、《欧阳修全集》,卷一百五〈论讨蛮贼任人不一札子‧庆历四年〉,页1596-1597;《长编》,卷一百五十二,庆历四年九月丙子条,页3701-3703。据欧阳修所言,当湖南蛮乱起时,宋廷自升州(今江苏南京市)差刘沆(995-1060)知潭州,授龙图阁学士,令他专一蛮事;但刘沆未到湖南,又差杨畋为湖南提刑,令他专责蛮事。杨畋未到,又差周陵为本路转运使,责成他平蛮。周陵差敕未到,宋廷又改派王丝为安抚使,授他以平蛮之任。当王丝尚在路上,又改派徐的。短时间内竟然先后差派五人处理湖南平蛮之事。

29、《欧阳修全集》,卷一百五〈论湖南蛮贼可招不可杀札子‧庆历四年三月〉,〈再论湖南蛮贼宜早招降札子‧庆历四年三月〉页1597-1600;《长编》,卷一百四十七,庆历四年三月甲戌条, 页3558-3561;沉辽(1032-1085):《云巢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八〈东上合门使康州刺史陶公传〉,叶四下至五下; 刘挚(1030-1097)(撰),裴汝诚、陈晓平(点校):《忠肃集》 (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9月),卷十二〈东上合门使康州团练使陶公墓志铭〉,页243;黄庭坚(1045-1105)(撰),刘琳、李勇先、王蓉贵(校点):《黄庭坚全集》 (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5月),《宋黄文节公全集‧正集》卷三十〈东上合门使康州团练使知顺州陶君墓志铭〉,页815;《宋史》,卷三百三十四〈陶弼传〉,页10735;陶弼:《邕州小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陶弼也像杨畋文武兼资,能诗善文,有诗集《邕州小集》一卷传世。据陶弼的墓志铭所记,杨畋以礼奉币致陶弼于幕下,陶因是感激,马上追随杨畋,并替他设谋划策,稍后更率所募士卒破敌于桃油平,以功补授衡州司理参军。他后来又破太平峒,于杨畋军中论功第二,以进士调授桂州阳朔县(今广西桂林市阳朔县)主簿。按《宋史‧陶弼传》则称杨畋征蛮猺时, 陶弼自行上谒,杨畋授他以兵往袭蛮猺。关于王怀忠的战功,可参注22。

30、余靖的文集中,收有〈和伯恭殿丞登武江门楼怀杨叔武太保〉及〈又和寄提刑太保〉两首诗,其撰写的年月不详,从诗中提到杨畋的职衔为提刑推之,当是庆历三年以后。从诗句内容观之,余靖与杨畋交情不俗。例如〈和伯恭殿丞登武江门楼怀杨叔武太保〉一诗云:「徙倚江边槛,旌旗望处遥。交情深慕蔺,风韵渴闻韶。寄远缄灵药,迎归舣画桡。伏波新荡寇, 气入岭云飘」。另〈又和寄提刑太保〉一诗亦云:「常记临岐把酒杯,芳心应得见归来。不从去日叮咛约,已向东风取次开。」均看出二人非浅的交情。参见《武溪集》,卷一〈和伯恭殿丞登武江门楼怀杨叔武太保〉,叶四下; 卷二〈又和提刑太保〉,叶五上。

31、《长编》,卷一百四十七,庆历四年三月甲戌条,页3561-3563。

32、《长编》,卷一百四十八,庆历四年四月丁酉条,页3579;卷一百六十,庆历七年正月癸卯条,页3861。王丝在庆历七年正月癸卯(廿八),以疾自请解职。宋廷将他自广南东路转运使、侍御史徙知通州。他何时调任广南东路转运使未载,可能是余靖上奏后调职。

33、《长编》,卷一百四十八,庆历四年四月癸巳、甲午、丙申条, 页3574-3575。

34、《长编》,卷一百四十八,庆历四年四月丁酉条,页3578。

35、近期研究余靖的学者,也指出余靖没法改变仁宗委用杨畋剿平猺乱之主张。参见黄志辉:〈北宋中叶出色的政治改革家余靖〉,《韶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23卷第4期(2002年4月),页98-100。

36、《长编》,卷一百四十九, 庆历四年五月戊辰条,页3608-3609;五月壬午条,页3613;卷一百五十三,庆历四年十一月壬午条,页3722。考庆历四年五月壬午(二十一),宋廷录潭州都监、东头供奉官张克明子张惇为三班奉职,张愉为三班借职,以张克明死蛮事而厚恤之。疑张克明即杨畋部属,讨猺人战死。又宋廷没有撤换杨畋,后来余靖上奏,认为当是执政大臣曾保任杨畋,所以不肯移去杨畋之任。这执政大臣,很有可能是与杨畋有交情,后来提拔杨文广的范仲淹。另亦有可能是早就赏识他的杜衍。

37、《长编》,卷一百五十,庆历四年六月丁酉条,页3625;卷一百五十二,庆历四年十月壬子条;页3710。

38、《长编》,卷一百五十三,庆历四年十一月辛未条、壬午,页3720-3722。据余靖所奏,杨畋曾打杀九疑山(在桂阳监蓝山县)外蛮人的巢穴,致令这些失所的蛮人逃往连州(今广东清远市连州市)、韶州(今广东韶关市)界打劫。余靖在这年十一月, 以南郊大典在即,而猺乱已接近平定,请求宋廷赦免从贼之人户,也招抚山猺人户,返回故土。他又请撤去杨畋及在九疑人下的兵甲,令前来归降的蛮人,入峒招谕其他蛮人来降。

39、《长编》,卷一百五十三, 庆历四年十一月壬午条,页3722。

40、《长编》卷一百四十五,庆历三年十二月戊申条,页3514; 卷一百五十三,庆历四年十二月甲辰条, 页3725; 卷一百五十四,庆历五年正月甲子条,页3735; 卷一百五十七, 庆历五年九月丁酉条,页3801。考庆历四年十二月,宋廷赏平石石亥洞蛮之功,内殿承制丌赟擢为庄宅副使, 内殿崇班胡元(?-1045)为礼宾副使。庆历五年正月,宋廷又擢内殿承制宋守信(?-1056后)为供备库副使, 赏其平湖南蛮贼之劳。

41、湖南蛮黄捉鬼的余党唐和尚这时仍在桂阳监入寇,未完全平定。当范仲淹罢参政宣抚河东时, 杨畋族叔杨文广即被延揽入范仲淹幕,很有可能是杨畋推荐的。在范仲淹的文集中,收录有〈和杨畋孤琴咏〉五言古诗一首(按:此诗作于何时待考)。从范仲淹与杨畋和诗论琴的事看,二人交情可以到知音的地步,相信范仲淹正是朝中支持杨畋平乱的人。方健教授的《范仲淹评传》即认为杨畋是范仲淹高山流水的琴中知音。参阅何冠环:〈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 页398-399;《长编》, 卷一百五十四,庆历五年正月乙酉条,页3740-3741;二月己亥条、癸亥条,页3747-3548; 司马光(撰),邓广铭(1907-1998)、张希清(校注):《涑水记闻》(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8月),卷十三, 页259;《宋史》, 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9966; 卷四百九十三〈蛮夷传一〉,页14184;范仲淹(撰),李勇先、王蓉贵(校点):《范仲淹全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2年9月),上册,〈范文正公文集〉,卷三〈和杨畋孤琴咏〉,页52;方健:《范仲淹评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12月),第一章〈生平述略〉,页109-110。

42、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1,543,546。据〈亡妻陶氏墓铭〉所记,杨畋在「乙酉归洛,言陪祖迁」。即是说杨畋在庆历五年(乙酉)将亡妻陶氏之柩陪葬于洛阳。

43、《长编》,卷一百五十五,庆历五年三月壬戌、甲子条,页3759-3760。

44、《长编》,卷一百五十七,庆历五年八月乙亥条,页3799;九月丁酉条,页3801;《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 。

45、《长编》,卷一百五十七, 庆历五年十月戊午条,页3802。

46、《长编》,卷一百五十七,庆历五年十二月己未至壬亥条,页3812;十二月癸酉条,页3813;《宋会要辑稿》,第八册,〈职官六十四‧黜降官一〉,页4795;《宋史》,卷四百九十三〈蛮夷传一〉,页1418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据杨畋墓志铭所说,杨畋以胡元之败死而自劾贬官的。又符太浩注释《溪蛮丛笑》「隘口」条时,解释徭区「凡众山环锁,盘纡岪郁,绝顶贯大木数十百,穴一门来去。此古人因谷为寨,因山为嶂之意。名曰隘口」之义,便引用《宋史‧蛮夷传一》所记胡元、郭正等与唐和尚战于华阴峒隘口败死,而累及杨畋及刘沆坐黜的一条事例,指出建于山谷之隘口「一方面在防范生界内的其他少数民族骚扰时可以发挥作用;另一方面,这些屯戍点与宋朝发生磨擦时又会对宋廷有效控驭造成阻碍,甚至对宋廷军队驻兵造成严重伤亡。」参见符太浩:《溪蛮丛笑研究》,下篇,〈溪蛮丛笑校释〉,第73条〈隘口〉,页327-329 。

47、《长编》,卷一百五十八,庆历六年正月丙申条、庚戌条;二月癸亥条、己卯条,页3819-3821;三月辛巳条,页3822。宋廷在三月辛巳(初一),又诏新任荆湖南路钤辖蒋偕,要他务必宣布宋廷的恩信以招怀蛮人。倘蛮人不接受招安才出兵掩捕,但不得过行威虐。因蒋偕在原州(今甘肃庆阳市镇原县)时曾以惨酷手法对付俘获的蕃部,故宋廷特有此诏以告诫他。

48、《长编》,卷一百五十八,庆历六年四月甲寅条、壬申条,页3825-3826。

49、《长编》,卷一百五十八,庆历六年五月乙酉条,页3826。

50、《长编》,卷一百五十九,庆历六年九月乙巳条,页3847。

51、《蔡襄集》,卷五〈律诗‧梦游洛中十首〉,页89-90;《蔡襄年谱》,页81。蒋维锬以蔡襄撰写此诗当在庆历七年九月。他的理据是没记载蔡襄在庆历六年九月有病,故将此诗系于庆历七年九月。他不考杨畋知太平州,乃在庆历五年十一月到庆历七年正月, 故蔡襄撰写此诗,当在庆历六年九月, 而非七年。又所谓蔡襄「病告」,大概只是小病,故没有记载,不足为佐证。

52、宋守信入山讨猺蛮,但约定与他会师合击猺人的广西钤辖丌赟却过期不至。转运使又劾丌赟在连州纵容部属屠杀耕牛而市之。宋廷为此在庆历七年八月丙辰(十四),将丌赟责降为邕州(今广西南宁市)本城马步军都指挥使,永不叙用。张方平始终不信任杨畋,他在庆历六年三月论监察御史里行孙抗责降时,旧事重提,说「荆南蛮寇骚扰郡县,杀害黎民,为患七年,未能平殄。朝廷既移罢刘沆、杨畋等, 欲新恩信以扬威灵。」又据撰写杨畋墓志铭的王陶所论,与杨畋共事的人批评杨攻讨之策,他们以「山猺可不讨而定」。在他们力主下,宋廷命使安抚,招徕其间,于是兵不尽力,而正中猺人下怀。结果在杨畋贬知太平军一年多时,猺兵更猖獗。参见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长编》,卷一百五十八,庆历六年三月丙午条,页3823;卷一百五十九,庆历六年十月壬戌、癸亥、辛未、壬申条,页3847-3848,3850;卷一百六十一,庆历七年八月丙辰条,页3884; 《张方平集》,《乐全集》,卷二十二〈请选湖南安抚职司长吏等事〉,页318-319;卷二十五〈论责降御史〉,页381-382。

53、《长编》,卷一百五十九,庆历六年十一月癸未条,页3851。

5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长编》,卷一百六十,庆历七年正月壬午条,页3859;卷一百六十六,皇佑元年二月己卯条,页3987;《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9965;《宋会要辑稿》,第八册,〈职官六十一‧换官〉,页4694;〈职官六十五‧黜降官一〉,页4797。据杨畋墓志铭所记,宋廷派御史按视湖南,御史还奏称:「徭贼非杨某不能平」。这位御史不知是否即是崔峄,还是另有其人,待考。又刘贻孙是仁宗朝号为儒将,在三川口兵败被俘的刘平之子。关于刘平及其诸子之事迹,可参阅何冠环:〈败军之将刘平(973-1040后)──兼论宋代的儒将〉,载何着:《北宋武将研究》,页283-340;何冠环:〈北宋边将刘兼济事迹考〉,载本书下篇,页593-594。又东染院使是诸司正使第五阶第二资, 宋前期为七品武官,东染院使虽不算是高阶武官,但已比杨畋父现任的供备库副使为高。另崔峄在皇佑元年二月前已徙为河北转运使。

55、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X; 《长编》,卷一百六十,庆历七年五月丁亥至己丑条,页3875;《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 卷四百九十三〈蛮夷传一〉,页14185 ;《宋会要辑稿》,第十四册,〈兵十‧桂阳蛮徭〉,页8797。

56、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X;《长编》,卷一百六十,庆历七年五月己丑条,页3875;《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

57、《长编》,卷一百六十六;皇佑元年三月甲午条,页3991;《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宋会要辑稿》 ,第八册,〈职官六十一‧换官〉,页4694;第十册,〈选举三十三‧特恩除职一〉,页5883;《欧阳修全集》,卷八十一〈杨畋屯田员外郎直史馆制〉,页1183。杨畋之制文旧题欧阳修所撰,但据《欧阳修全集》的点校者所考,欧阳修在皇佑元年已离开去朝廷不再担任知制诰之职,故此制文当非他所撰。

58、《长编》, 卷一百六十七,皇佑元年九月乙巳条,页4014-4015。

59、《长编》,卷一百六十七,皇佑元年十二月甲子条,页4025。

60、《长编》,卷一百六十八,皇佑二年二月丙戌条,页4034。

61、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长编》,卷一百六十八,皇佑二年五月戊子条,页4041;《宋史》,卷十一〈仁宗纪三〉,页227;卷十二〈仁宗纪四〉,页231;卷三百〈杨畋传〉,页9964;赵抃:《清献集》,卷二〈闻杨畋病愈〉, 叶七下至八上;苏颂(1020-1101)(撰),王同策、管学成、颜中其(点校):《苏魏公文集》(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9月),卷六十三〈行状‧朝请大夫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抃)行状〉,页963;胡宿:《文恭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十六〈杨畋可三司户部判官依前直史馆制〉,叶六下至七上。杨畋这时仍官屯田员外郎,职仍为直史馆。又推荐杨畋的宰相,考从皇佑元年至二年,先后在相位的有陈执中(990-1059)(皇佑元年八月罢)、文彦博(1006-1097)(皇佑元年八月任,皇佑三年十月罢)、宋庠(996-1066)(皇佑元年八月任,皇佑三年三月罢)。未知是谁人举荐杨畋。按杨畋的妹夫张景儒曾担任文彦博和宋庠的幕僚,似乎杨畋与文、宋二人关系亲近一点,他受二人的举荐机会较高。

62、《长编》,卷一百六十八,皇佑二年五月戊申条,页4042;卷一百六十九,皇佑二年八月戊午条,页4053。

63、《欧阳修全集》,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页444。

64、据王安石所撰萧固墓志铭所记,萧固在庆历五年区希范之乱被平定后,以屯田员外郎知桂州兼广西都巡检,提举兵甲溪峒事。他到桂州后以怀柔手段,依蛮人旧俗治事, 故广西安靖。他本来徙为荆湖南路提点刑狱,但宋廷以他在广南得力,就任他为广西水陆计度转运使,他用一贯策略,派人诱侬智高来归。参见王安石(撰), 李之亮(笺注):《王荆公文集笺注》 (成都:巴蜀书社,2005年5月),卷五十七〈尚书祠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萧君固墓志铭〉,页1963;《长编》,卷一百七十,皇佑三年二月乙酉条,页4078; 三月癸酉条,页4085。

65、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544;《欧阳修全集》,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页444。

66、《长编》,卷一百七十二,皇佑四年四月丙戌条至五月乙巳条,页4142-4143;卷一百七十四,皇佑五年六月甲午条,页4214。邕州失守,知州陈珙的责任最大,他一开始不肯听司户参军孔宗旦的警告,提防侬智高入寇。然后当侬智高围城时, 他又没有做好守城的工作。当广西兵马都监张立领兵自宾州(今广西南宁市宾阳县西南)来援之兵马入城时,他只顾在城上犒赏军士,却放松了戒备,在行酒时被侬智高破城。他又贪生怕死,被执时向侬智高惶恐地呼万岁, 请求自效,但侬智高仍将他杀掉。比起不屈而死的张立及孔宗旦,他实在太差劲。宋廷委这等庸才守邕州,实在失计。宋邕州官员只有权都监三班奉职李肃、指使武吉、武缘令梅微之及支使苏从因与侬智高的谋主黄师宓有旧获免不杀。孔宗旦要到皇佑五年六月甲午(廿六),才因知袁州(今江西宜春市袁州区)祖无择(1006-1085)的奏请,获赠太子中允。

67、《长编》,卷一百七十二,皇佑四年五月癸丑至癸亥条, 页4144-4146;《宋会要辑稿》,第十六册,〈蕃夷五‧侬氏〉,页9875-9876。

68、《长编》,卷一百七十二,皇佑四年五月丙寅条, 页4146;卷一百七十四,皇佑五年正月庚申条,页4193-4194。当侬智高自邕州顺流东下广州时, 仲简命王锴领兵扼守端州;但王锴害怕, 留军市舶亭不行。他不理仲简反对,自行率部返回广州城。他的部下海上巡检右侍禁王世宁(?-1052)请分兵守端州,他又不许。当蛮军抵广州城下,他命在城外的王世宁入城。王世宁行至南门,责备王锴懦怯。王锴怒杀王世宁。等到魏瓘继知广州,方查知王世宁冤死。皇佑五年正月庚申(十九), 宋廷责降王锴为文思副使、建州(今福建南平市)都监。

69、《长编》,卷一百七十二,皇佑四年五月丁卯、壬申条,页4146-4147。

70、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长编》,卷一百六十七,皇佑元年十月辛酉条, 页4016;卷一百七十二,皇佑四年六月乙亥条, 页4147;庚辰条至甲申条, 页4148 ;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十月己卯条,页4175;十二月丙申条,页4185;《宋史》,卷十二〈仁宗纪四〉,页232; 卷三百〈杨畋传〉, 页9964;《武溪集》,卷十四〈桂州谢上表〉叶十五上至十六上;〈乞解职行服状〉,叶十六上至十七下。余靖在韶州守制时,与知韶州陈曙招募农兵,修缮堡障,共为防御之计。宋廷知闻而嘉许他,并以他有武干,而委以平蛮之任。因韶州路远,余靖要到是年六月癸巳(二十)才收到枢密院的委任状。宋廷命他在七月己未(十六)到任,不用赴京师请旨。张忠号为勇将,以破贝州(今河北邢台市清河县)王则(?-1048)论功第一。虽然真定府路安抚使李昭述(?-1059)在皇佑元年十月曾奏劾他贪暴难制,请加以黜责;但宋廷爱才,只徙他为定州路钤辖,后迁如京使资州(今四川内江市资中县)刺史。仲简则走了运, 宋廷以他守广州不失有功而徙荆南府,却不知广州人对他有多大的痛恨;不过,宋廷最后查知真相,在皇佑四年十月己卯(初七),将他自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落职贬知筠州(今江西宜春市高安市)。但言者仍不放过他,十二月丙申(二十五),他再责授为刑部郎中。

71、《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卷二十二,页624;《蔡襄集》,卷六〈因书答河东转运使杨乐道〉,页107。考蔡襄这首诗撰于至和二年,他在诗中追述「前岁君提岭外兵,国门南路送君行」,可知他有在都门送别杨畋。

72、赵抃:《清献集》,卷四〈闻岭外寇梗〉,叶十一下;苏颂:《苏魏公文集》,卷六十三〈行状〉〈朝请大夫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抃)行状〉,页963。

73、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

74、《长编》,卷一百七十二,皇佑四年六月丙戌条, 页4152;丁亥至庚子条,页4153-4154;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九月戊申条, 页4171;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十月甲申条,页4176;卷一百七十四,皇佑五年二月壬辰条, 页4201。宋廷本来已派原荆湖南路转运使、工部郎中王逵(?-1056后)为太常少卿直昭文馆知广州,代替仲简。因有朝臣认为现时正当岭外用兵,王逵不是抚御之才,不宜任之,于是改任当年守广州的魏瓘。曹修是马军副都指挥使、定国军(即同州, 今陕西渭南市大荔县)留后曹琮(?-1045)之子,宋开国功臣曹彬(931-999)之孙。朱寿隆是真宗朝名臣朱台符之子。宋廷因岭外诸州无备, 命地方长吏修缮城垣。贵州的守臣虐待百姓,人不堪命。朱寿隆抵贵州后,将苛待百姓的任事者械守送狱,并奏请宋廷罢黜之,于是贵州人为朱立生祠以报之。又蒋偕奉命援广州,他驰驿十七日至广州城下。他入城后还没有与知州仲简揖礼,就力数仲简的罪状,责 他留兵自守,不敢进击蛮军,另又纵部兵杀平民冒功希赏,实在罪可斩。仲简反驳蒋偕无权擅杀像他一样的侍从官。蒋偕盛怒下,声称「斩诸侯剑在吾手,何论侍从」!幸而得到他的左右排解, 才没有闹出武将杀文官之大事来。宋廷委宋克隆知邕州,可惜又是用人不当。他没有按宋廷的指示营葺守备,反而颇纵容士卒下山寨枉杀逃民,而冒称杀贼获赏。当侬智高在皇佑四年十月甲申(十二)回师邕州时, 他就无法抵御而弃城。宋廷在皇佑五年二月壬辰(廿二)追究他弃城之罪,将他除名刺配沙门岛(今山东烟台市长岛县西北庙岛)。

75、《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七月丙午、壬子、丁巳条,页4162-4163;《宋史》,卷三百二〈贾黯传〉 , 页10014-10015。

76、《长编》, 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七月丁巳、壬戌条,页4163;八月乙酉条,页4166;卷一百八十五, 嘉佑二年二月丁酉条,页4473。苏缄委以留守英州的提点刑狱的鲍轲,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他后来带其妻儿欲过岭北,至雄州(当为南雄州,今韶关市南雄市),得到知州萧勃(?-1052后)的收留,二人后来反而劾奏广南东路转运使王罕没有应召到雄州议事。鲍轲后来在嘉佑二年(1057)二月,本来自京西路提点刑狱迁广南东路转运使。同年四月,却被御史揭发他在侬智高围广州时, 避敌韶州,无所经画的旧事。宋廷于是令他降回原职。

77、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七月壬戌条, 页4163-4164; 八月辛卯条,页4169;《宋史》,卷三百二十六〈张忠传〉,页10521。据李焘所记,援广州有功的知英州苏缄本来与洪州(今江西南昌市)兵马都监蔡保恭(?-1052后), 以兵八千人分兵据守边渡村,扼守蛮军归路。苏缄在路上布置槎木巨石几四十里。侬智高大军来到,果然不能前进, 惟有绕道而行, 入沙头渡江, 由清远县经连州、贺州西归。蛮军被苏军布置的木石弄伤的很多, 苏缄尽得蛮军所略夺之物。刚好张忠奉命从京师到来, 就以军令夺了苏部的指挥权。张忠率军南下,遇敌于白田。临战时他对其部下说:「我十年前一健儿,以战功为团练使,汝曹勉之。」张忠看不起蛮军, 心存轻敌,不披甲而跃马向前。他的先锋军却不争气, 遇蛮军而奔逃。他被蛮军包围,虽然奋勇将两员蛮将打下马来,但他自己也马陷泥泞不能跃出,结果身中蛮军凌厉的标枪而枉死。

78、《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七月甲子条,页4164。

79、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八月癸酉、丙子、己卯、乙酉、丙戌、丁亥、辛卯、乙未条,页4165-4169;《宋会要辑稿》,第十五册,〈兵十四‧便宜行事〉,页8880;第十六册,〈蕃夷五‧侬氏〉,页9876; 《宋史》, 卷三百三十四〈陶弼传〉,页10735;王安石: 《王荆公文集笺注》,卷五十七〈尚书祠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萧君固墓志铭〉,页1963-1964。宋廷在八月癸酉(初一),将原广南西路转运使、主客郎中刘文炳(?-1052后)削五任官,责授均州(今湖北十堰市丹江口市)团练副使,坐失备御侬智高之罪。丙子(初四),再降前广南西路转运使、司封员外郎萧固知吉州(今江西吉安市),坐不察侬智高反之罪。乙酉(十三),降广南东路转运使、金部员外郎王罕为主客员外郎、监信州(今江西上饶市信州区西北)酒税。据李焘所考,王罕本来援救广州有功,宋廷不知,却听信知雄州(按:当为南雄州)萧勃之劾奏,指他没有应召至雄州议事。另外宋廷也相信谏官知谏院李兑(?-1053后)的劾奏,说王罕怯懦避贼,端居广州,而将他责降。乙未(廿三),宋廷又降提点广南西路刑狱、职方员外郎李上交(?-1052)为太常博士。至于追赠阵亡将校方面,宋廷在同月丙戌(十四),追赠张忠为感德军(即耀州,今陕西铜川市耀县)节度使,官其父弟子姪婿多人,又封其母女。奖功方面,宋廷在丁亥(十五),擢萧注为礼宾副使仍权发遣番禺县事。另在辛卯(十九),擢知英州、秘书丞苏缄为供备库副使。值得注意的是,萧注与苏缄均由文资转授武资官。关于苏缄后来的仕宦生涯,可参阅伍伯常:〈苏缄仕宦生涯考述:兼论北宋文宦参与军事的历史现象〉,《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新五十六期(2013年1月),页101-141。

80、胡宿此奏撰写的月日不详,惟奏中称侬智高军顿于广州城外己六十余日。按侬军在皇佑四年五月丙寅(廿二)围广州城,则胡宿此奏当上于在皇佑四年七月底。大概胡宿上奏时不知侬军已在七月底解围而去。参见胡宿:《文恭集》,卷八〈论征蛮〉,叶一上至二上。

81、《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八月辛卯、丙申条; 九月甲辰条,页4168-4170。孙沔初授知秦州时,入见仁宗。他表示秦州事不足忧,反而担心岭南的蛮乱。当宋廷接到张忠死及蒋偕败之消息后,仁宗对庞籍称许孙沔料事很准。于是庞籍推荐孙沔出任平蛮的重任。当梁适认为平南不必大张旗鼓时,孙沔就反驳梁适,指当日就因宋廷无备,才弄到蛮军坐大,他指出今次不能指望可侥幸获胜。他居京师两日便被促令起行。宋廷在是月丙申(二十四),诏孙沔等若军中须人任使,可在江南东路抽调。

82、《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九月丙辰条,页4172;《宋史》,卷三百二十六〈蒋偕传〉,页10520。

83、《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九月戊申条,页4171;《云巢编》,卷八〈东上合门使康州刺史陶公传〉,叶五下至六上;刘挚:《忠肃集》,卷十二〈东上合门使康州团练使陶公墓志铭〉,页243-244;《黄庭坚全集》,《宋黄文节公全集‧正集》,卷三十〈东上合门使康州团练使知顺州陶君墓志铭〉,页815;《宋史》,卷三百二十六〈蒋偕传〉,页10520;卷三百三十四〈陶弼传〉,页10735。又据宋人笔记所载,侬智高将起事时,陶弼已预感乱事将作,他曾写诗给杨畋,请他做好准备。诗云:「虹头穿府署, 龙角陷城门。」不过,这种荒诞的诗谶不过是小说家言,不足为信。参见王辟之(1031-1098后)(撰),吕友仁(点校):《渑水燕谈录》(与《归田录》合本) (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3月),卷六,页78;邹志勇:〈宋代诗谶的类型划分及心态解析〉,《晋阳学刊》,2006年第4期,页111。

84、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长编》,卷一百七十三, 皇佑四年九月甲寅、丙辰、丁巳、戊午、己未条,页4172-4173;卷一百七十四,皇佑五年正月甲子条,页4196;卷一百八十六, 嘉佑二年十月己巳条,页4493;《宋会要辑稿》,第八册,〈职官六十五‧黜降官二〉,页4802;不着撰人(编),司义祖(点校):《宋大诏令集》(北京:中华书局, 1962年10月初版, 1997年12月二版),卷二百五〈起居舍人杨畋降屯田员外郎西上合门副使曹修降洛苑使制‧皇佑四年九月丁巳〉,页766。因宋军连败,为了提高士气,宋廷于是月戊未(十六),特赐自京至广南西路马递铺卒缗钱。又于翌日(己未,十七), 分别追赠岭南诸州死于王事的官员,其中知封州曹觐赠太常少卿; 知康州赵师旦为光禄少卿。曹妻刘氏,以避贼死于林峒, 追封彭城郡君,加赐冠帔,官其子四人。曹父修古获追赠工部侍郎, 曹母陈氏赠颍川郡君。另外,宋廷又将原知龚州(今广西贵港市平南县)张序等十四人,以坐弃城之罪编配安置。他们要到嘉佑二年(1057)十月才获赦恢复自由。

85、《长编》,卷一百七十四,皇佑五年二月癸未条,页4197-4198。

86、司马光:《涑水记闻》,卷十三,页259。

87、狄青于皇佑四年九月庚午(廿八)自枢密副使改任宣徽南院使、荆湖北路宣抚使、提举广南东西路经制贼盗事,统兵平蛮。自孙沔、余靖以下,均受节制。参见《长编》,卷一百七十三,皇佑四年九月癸亥条,页4174-4176;卷一百七十四,皇佑五年正月丁巳条,页4192-4193。从狄青南征的,包括杨文广。关于狄青平定侬智高之经过,可参考何冠环:〈狄青(1008-1057)麾下两虎将──张玉(?-1075)与贾逵(1010-1078)〉,载《北宋武将研究》,页346 -348。关于杨文广随狄青征侬智高的事迹, 可参阅何冠环:〈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页402-408。梅尧臣在这一首很生动而充满讥刺的诗,云:「将军曰青才且武,先斩逗挠兵后强。从来儒臣空卖舌,未到已愁茆叶黄,徘徊岭下自称疾,诏书切责仍勉当。因人成功喜受赏,亲戚便拟封侯王,昔日苦病今不病, 铜鼓弃掷无镖枪。」其中空卖舌的而称疾徘徊岭前的儒臣,显然是指孙沔;因人成功喜受赏的人,也包括了余靖。又朱东润所撰之《梅尧臣传》,也引述他赠诗杨畋及后来他所写这首诗的背景。参见朱东润:《梅尧臣传》(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5月),第八章〈监仓的前后〉,页161-162。

88、《全宋文》,第二十七册,卷五百七十九〈陆经‧朝奉郎守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墓志铭‧熙宁八年九月〉,页223-224;第七十八册,卷一千七百零四〈张峋‧宋故寿阳县君杨夫人墓志铭‧绍圣二年三月〉,页185-187。张景儒初娶三司盐铁副使杨日华之女,然后在皇佑五年续娶杨畋妹。杨畋妹卒于绍圣二年(1095)二月,年六十,则她年十八出嫁时,当为皇佑五年。按杨琪卒于皇佑二年六月,三年守孝,杨氏女出嫁当在皇佑五年六月后。又张景儒比杨畋妹年长十九年。

89、余靖收到宋廷的敕诰是三月二十一日,宋廷收到他的表文大概至早要到四月,故宋廷若接受他的请求,牵复杨畋官职,至早也当在四月以后。蔡襄这道制文云:「迺者南方有干纪之民,命师往征。属久治平,士不知战。以尔秉心孤直,礼为身检,荆蛮骚扰,亦尝殄平,起于丧卢,往为帅领。厥功未就,言者其兴,退守奉常,典莅军垒。念汝忠荩,屈处安恬,进复郎曹,易守边郡。坚尔诚节,毋忘寄委」。按蔡襄在至和元年七月自知制诰任权知开封府,这道制文当撰于皇佑五年底,至和元年七月前。参见《长编》,卷一百七十六,至和元年三月庚午条,页4225;《武溪集》,卷十五〈免充集贤学士表〉,叶五下至六下;〈谢充集贤学士表〉,叶七上至八上;《蔡襄集》,卷十二〈制诰三‧太常博士直史馆知光化军杨畋可屯田员外郎依前直史馆知邠州制〉,页235;《蔡襄年谱》,页118。

90、韩琦(撰),李之亮、徐正英(笺注):《安阳集编年笺注》(成都:巴蜀书社,2000年10月), 卷七〈次韵答运使杨畋舍人〉 ,页306。李之亮另一文则推论杨畋约在至和元年至嘉佑元年任河东转运使,惟并未据具体证据。参见李之亮:〈北宋河东路转运使编年〉,《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科版),第17卷第2期(2001年6月),页57。

91、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蔡襄集》,卷六〈因书答河东转运使杨乐道〉,页107;《蔡襄年谱》,页125。

92、《长编》,卷一百八十三,嘉佑元年八月癸亥条,页4435; 卷一百八十五,嘉佑二年三月庚子条,页4473-4474;苏颂:《苏魏公文集》,卷六十三〈行状‧朝请大夫太子少傅致仕赠太子太保孙公(抃)行状〉,页963-966。

93、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

94、《长编》,卷一百八十七,嘉佑三年八月辛亥条,页4519;《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卷二十八,页1011-1012。关于梅尧臣在嘉佑三年在京师的活动及事迹,可参朱东润:《梅尧臣传》,第九章〈最后的安排〉,页201-205。关于杨文广上阵图请收复幽燕的始末,可参阅何冠环:〈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 页427-430。

95、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梅尧臣集编年校注》,卷二十八,页1064。又梅尧臣在是年闰十二月,有诗和杨畋,题为〈次韵和酬杨乐道待制咏雪〉,可证杨畋在嘉佑三年或已为天章阁待制。

96、《长编》,卷一百八十八,嘉佑三年十二月乙巳条, 页4536;《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

97、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宋史》 ,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宋会要辑稿》,第四册,〈仪制三‧朝仪班序〉,页2342;《长编》,卷一百八十九,嘉佑四年正月丙申朔条,页4546;三月己亥至己未条,页4553-4557。按张方平罢三司使后,原本由吏部侍郎端明殿学士宋祁继任;但宋祁为言官所劾,不到十日便去职出知郑州(今河南郑州市),而由原权御史中丞包拯继任。按《长编》引《宋国史‧杨畋传》所记有关杨畋在嘉佑四年正月上书之事,相信是根据杨畋墓志铭所载。据杨畋墓志铭所记,杨畋曾见嘉佑三年冬河北地震,而嘉佑四年正月丙申(初一)又发生日食,于是上奏仁宗,论早立皇嗣,「以答天戒」 。惟李焘考证,河北地震其实发生于嘉佑二年二月,嘉佑三年冬河北并无地震,故杨畋不应于嘉佑四年正月上奏。按《宋史‧杨畋传》则照抄《国史》的说法而未有细考。笔者认为杨畋当有上书请仁宗立储;不过,他上书的年月是否在嘉佑四年正月,有待详考。另据《宋会要》的记载,杨畋曾在嘉佑四年五月丁酉(初四),与同为天章阁待制的钱象先(996-1076)、卢士宗(?-1070)及唐介(1010-1069)上言,请以服阙还朝、除天章阁待制比他们四人早的何郯(1005-1073),复居他们之上。他们这番谦让的要求得到宋廷的批准。这次上奏,是否由杨畋发动,不详。

98、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4;文同(撰),胡问涛、罗琴(校注):《文同全集编年校注》 (成都:巴蜀书社, 1999年6月),卷一〈庆历六年至治平四年‧谢杨侍读惠端溪紫石岘〉,页24-26;卷三十一〈未编年文‧代杨侍读谢官表〉,页1007-1008;〈附录一〉〈文同年谱〉,页1030-1031;《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据杨畋墓志铭,杨畋罢三司副使,改任知制诰兼侍读在嘉佑五年,月日则不详。据文同所撰一诗的记载,约在在嘉佑五年,杨畋曾邀请他往其西城宅一聚,并将他在岭外所得一方名贵端砚相赠。诗云:「前日下秘阁,谒公来西城。公常顾遇厚,待以为墨卿。延之吐佳论,出口无杂声。语次座上物,砚有紫石英。云在岭使得,渠常美其评。因取手自封,见授嘱所擎。仓皇奉以拜,其喜怀抱盈。归来示家人,众目欢且惊。」文同称杨畋为杨侍读,则杨在嘉佑五年仍带侍读当无疑。文同是苏轼、苏辙的从表兄弟,又是苏辙的姻家,算是杨畋的晚辈。他在嘉佑四年召试馆职,判尚书职方兼编校史馆书籍,五年任秘阁校理。据《文同全集编年校注》的编者意见,文同〈 谢杨侍读惠端溪紫石砚〉一诗当作于嘉佑五年。不过,该集编者失考嘉佑年间的「杨侍读」,就是大名鼎鼎、雅好书画的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的杨畋。又文同的〈代杨侍读谢官表〉,文集的校点者没有将之编年,大概不知杨侍读即杨畋,也就不知杨畋曾任三司副使之年月,而无从推知此文的撰写年月。

99、宋祁:《景文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五十六〈回杨舍人启〉, 叶一上下。

100、《宋会要辑稿》,第七册,〈职官四十一‧走马承受公事〉,页4062;《长编》,卷一百九十一,嘉佑五年二月壬午条,页4614。

101、苏辙(撰),曾枣庄、马德富(校点):《栾城集》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3月),卷十八〈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 ,页424。

102、赵汝愚(1140-1196)(编),邓广铭(1907-1998)、陈智超等(整理):《宋朝诸臣奏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12月),卷三十四〈上仁宗论李珣刘永年无功除授〉(杨畋撰),页337;《长编》,卷一百九十二,嘉佑五年十一月丁亥条,页4648;《宋史》, 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卷四百六十四〈外戚传中‧李珣传〉;页13567。

103、赵抃在奏状中说:「近日知制诰杨畋等封还刘永年、李珣等转官词头, ,亦为无功滥有迁拜, 已蒙朝廷追夺,今来保信等恩命,尤为僭滥,独未寝罢,内外异法,物论不平。」参见赵抃:《清献集》,卷九〈奏状乞检会前奏追夺刘保信等恩命〉,叶十二下至十三上。

104、沉遘与杨畋交好,在现存的沉遘文集中,共收有四首与杨畋唱和的诗,前两首当是杨畋尚任知制诰时所作, 后两首则是杨畋「出省」罢知制诰时所作。参见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宋史》, 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沉遘:《西溪集》, 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卷一〈赠杨乐道建茶〉,叶八上下;〈和杨乐道省中述怀〉,叶八下至九上;〈次韵和乐道出省后见寄〉,叶十四上;卷二〈奉酬杨、祖二阁老中书省斋宿见寄〉,叶三下至四上;卷六〈吏部员外郎知制诰兼侍读杨畋可依前官兼侍读充龙图阁直学士知谏院〉,叶二十五上。考沉遘约在嘉佑六年初任知制诰,杨畋升任龙图阁直学士知谏院也当在六年初。关于沉遘任知制诰年月之考辨,可参阅何冠环:〈北宋杨家将第三代传人杨文广(?-1074)事迹新考〉,页409-410,注60。

105、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长编》,卷一百七十六,至和元年四月辛丑条,页4258;卷一百九十六,嘉佑七年正月乙亥条,页4738-4739;卷二百四十一,熙宁五年十二月戊寅条;页5875-5876;《宋会要辑稿》,第三册,〈礼二十五‧郊祀配侑议论〉,页1237;《宋史》,卷九十九〈礼志二〉,页2440;卷三百〈杨畋传〉,页9965-9966;王珪:《华阳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四十五〈太祖配享议〉,叶十六下至十七上。王安石在熙宁五年十二月论及此事时,仍引述杨畋此奏,认同他的意见。又《宋会要辑稿》误以为杨畋上言在嘉佑七年正月乙亥(廿七)。

106、担任这年进士考官的,据刘昌诗(?-1215后)家藏的赵抃所撰的〈赵清献公充御试官日记〉的记载,初考官计有杨畋的好友沉遘和王安石;另外还有裴煜和后来为杨畋婿张景儒撰写墓志铭的陆经。至于担任覆考官的,有祖无择、郑獬(1022-1072)、李綖和王瓘。而担任详考官的, 除了杨畋和王安石外,尚有别字圣从的何郯。又据《东斋记事》的记载,杨畋和王安石于谁人该推荐为状元一直议论未决。当时任弥封官的太常少卿朱从道认为杨、王二人何必争议?盖十日前早已盛传王俊民作状元。后来杨、王二人仍各以己意进奏状元人选。仁宗诏从王安石之请。发封之日,状元果然是王俊民。参见王安石(撰)、李壁(注):《王荆文公诗李壁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3年12月,据朝鲜活字本影印),卷二十九〈次杨乐道韵六首〉、〈用乐道舍人韵书十日事呈乐道舍人、圣从待制〉,叶一上至六上;〈详定幕次呈圣从、乐道〉,叶六上;〈奉酬杨乐道〉,叶八下至九上; 卷三十一〈次韵乐道送花〉,叶十六下至十七下;卷三十三〈次杨乐道述怀〉、〈和杨乐道见寄〉,叶七下至八下;李德身(编):《王安石诗文系年》(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9月),页134,144,146-147;范镇(撰),汝沛(点校):《东斋记事》(与《春明退朝录》合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9月),卷一,页9。参见刘昌诗(?-1215后)(撰),张荣铮、秦呈瑞(校点):《芦浦笔记》(北京:中华书局, 1986年4月), 卷五〈赵清献公充御试官日记〉,页39-41。

107、王珪:《华阳集》, 卷二〈留题吴仲庶省副北轩画壁兼呈杨乐道谏院龙图三首〉,叶十一上下;《宋会要辑稿》,第十一册,〈食货十七‧商税杂录〉,页6359。

108、宋会要辑稿》,第九册,〈选举十一‧制科二〉,页5475-5476;《长编》, 卷一百九十四,嘉佑六年七月甲辰条,八月乙卯条,页4698; 八月乙亥条,页4710-4712;苏辙:《栾城集》,卷十八〈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页424;《栾城后集》,卷十二〈颍滨遗老传上〉,页1280-1282;〈附录二:年表本传〉(孙汝听编),页1812;司马光(撰),李文泽、霞绍晖(校点):《司马光集》(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0年2月),第二册, 卷二十〈章奏五〉〈与杨畋论燕饮状〉,页559-560。

109、《长编》,卷一百九十五,嘉佑六年闰八月甲午条, 页4717-4718。

110、《宋会要辑稿》,第四册,〈仪制六‧群臣奏事〉,页2408;《长编》,卷一百九十五; 嘉佑六年九月壬戌条,页4720。

111、江休复(撰),储玲玲(整理):《江邻几杂志》,收入朱易安、傅璇琮(主编):《全宋笔记》第一编第五册(郑州:大象出版社,2003年10月),页157。据江休复所记,这条资料是杨畋对他说的。

112、《长编》,卷一百九十五,嘉佑六年十月壬午条,页4726;《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6。

113、《司马光集》,第二册,卷二十一〈章奏六〉〈论皇城司巡察亲事官札子‧十二月九日上。有旨,亲事官决杖配下军〉,页576;〈论复置丰州札子‧嘉佑六年十二月十四上〉,页577-578。

114、《司马光集》,第二册,卷二十一〈章奏六〉〈论上元游幸札子‧嘉佑七年正月十二日上〉,页578-579; 《长编》,卷一百九十六,嘉佑七年正月壬戌条,页4737。

115、《长编》,卷一百九十六,嘉佑七年二月癸卯条;三月壬子条,页4741-4743;《司马光集》,第二册,卷二十一〈章奏六〉〈论公主宅内臣状〉,页575-576。考《司马光集》将他与杨畋所上此奏系于嘉佑六年十一月所上,李焘已考证其误。

116、 王栐(?-1227后)(撰),诚刚(点校):《燕翼诒谋录》(与《默记》合本) (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9月) ,卷四,页34。按杨畋力谏仁宗不以真宗配天,事系嘉佑七年, 但未系月日。

117、《司马光集》,第一册,卷四〈古诗三‧又和并寄杨乐道十二韵〉,页95;卷十〈律诗五‧秋夕不寐呈谏长乐道龙图〉页336。考《司马光集》有多首题「和乐道」的七律,包括卷九之〈和乐道自河外南辕过宜芳,雨晴气和,景物可爱,马上偶成〉,及卷十四的〈与乐道约会超化寺,比至,乐道以疾先归,途中有诗见寄〉、〈和乐道再以诗见寄〉、〈呈乐道〉。其中〈与乐道约会超化寺,比至,乐道以疾先归,途中有诗见寄〉和〈和乐道再以诗见寄〉两篇,从内容去看,前一首的诗题提到「与乐道约会超化寺,比至,乐道以疾先归」,与杨畋信佛而晚年多病的情形颇吻合。而〈和乐道再以诗见寄〉有「谏垣簪笔接英游,今日华颠昔日忧」之句。这与杨畋与司马光同在谏院共事之情吻合。其他三首暂不能确定是司马光写给杨畋的,还是为同是别字乐道的王陶所作。因这几首诗没有系年月,也没有记这个「乐道」的官职,只能从内容片言只语猜测。参见《司马光集》,第一册,卷九〈律诗四‧和乐道自河外南辕过宜芳,雨晴气和,景物可爱,马上偶成〉,页305;卷十四〈律诗九‧与乐道约会超化寺,比至,乐道以疾先归,途中有诗见寄〉、〈和乐道再以诗见寄〉,页441-442;〈呈乐道〉,页447;《宋史》, 卷三百二十九〈王陶传〉,页10610-10612。

118、 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二〈苏王元偓〉,页36;卷六〈吕端大事不糊涂〉,页121;《涑水记闻》,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二,叶十三下;卷六,叶十四下至十五下;卷八,叶十二上下、十八下。考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的《涑水记闻》,卷八〈郭后之废〉及〈皇子不就肩舆〉、〈作让知宗正表〉(按:邓广铭所校点的中华书局本系于卷九)三则掌故均称是「杨乐道」所说,但中华书局点校本则记实由「王乐道」所述。现从中华书局本所载。

119、《蔡襄集》,卷八〈律诗〉〈过杨乐道宅西桃花盛开〉,页150;〈和杨龙图芦雁屏〉、〈和杨龙图獐猿屏〉,页153;《蔡襄年谱》,页169, 176。

120、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543;杨仲良(?-1184后)撰),李之亮(校点):《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10月),第二册,卷五十七〈神宗皇帝‧宰相不押班〉,页1006。

121、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544;《栾城集》,卷二十八〈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 页424-425;《长编》,卷一百九十六, 嘉佑七年五月己酉条,页4761;《王荆公文集笺注》,卷四十七〈《新秦集》序〉,页1616-1617;《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6;王巩(撰),戴建国(整理):《闻见近录》,收入《全宋笔记》第二编第六册(郑州:大象出版社, 2006年1月),页11;沉辽:《云巢编》,卷八〈东上合门使康州刺史陶公传〉,叶九下;《欧阳修全集》,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页444。王巩为王素之子,王旦(957-1017)之孙,张方平之婿。又李寿朋为杨畋的外姻,惟他们具体姻亲关系不详。按杨畋父杨琪续娶之妻延安郡太君李氏,可能是李寿朋的姊妹或族人。

122、《王荆公文集笺注》,卷四十七〈《新秦集》序〉, 页1616-1617;《宋史》,卷二百九十一〈李若谷传附李淑传、李寿朋传〉 ,页9742; 马端临(1254-1323)(着),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暨华东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点校):《文献通考》(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9月),第十册,卷二百三十四〈经籍考六十一‧集、别集〉,页6399;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1。据《宋史‧李寿朋传》所载,李寿朋对杨畋照拂甚至,他出知汝州(今河南平顶山市汝州市)时,就尽推职田之收入归前任的杨畋。杨畋死,他又经理其家事。考杨畋出知汝州之事,《长编》及《宋史‧杨畋传》均不载,待考。关于杨畋对佛教的态度,除了苏辙所撰之哀辞说他临终前所说「死矣,将以寂灭为乐」的蛛丝马迹外,据尹洙所记,杨畋向他推许的友人李侍禁,便是一个「笃行君子,然乐于佛氏之说」。另外杨畋的妹妹也笃信佛理,也许受乃兄影响。又韩维所撰唱和杨畋之诗具体年月不详。他与杨畋的交情相信不差。在他的〈览杨乐道洛下诸诗〉中,曾说读到杨畋的新诗时,「忽见新诗叹息频,君欲买山能遂否? 它时愿作社中人」,可见他与杨畋是志同道合的人。不过, 韩维集中所提到的「乐道」,暂未确定所指是杨畋,抑是王陶。例如韩维集中〈和乐道〉诗一首,诗中曾云「乐道改颍,岂吏民之望」,考杨畋从未出守颍(即蔡州),这首诗所提的乐道,可能是王陶, 而非指杨畋。王陶曾在嘉佑年间以劾枢密副使陈升之而被出知蔡州,比较符合韩维诗所说。韩维另有一首诗题为〈奉答乐道〉,云:「禁职台纲佚旧儒,青林华屋俨高居,炎天久隔挥犀论,暇日聊脂载酒车。……东朝第一推调护,圣主宁容久卧庐」,也不能确定是写给杨畋抑是王陶的,参以王陶的生平,他屡贬屡起,此诗所言比较符合他的身份。此外韩集中尚收有〈奉和乐道席上见诒〉、〈再和乐道〉、〈乐道示长句辄次韵〉三首诗,不详是否和杨畋之作。参见《栾城集》,卷二十八〈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 页424;尹洙:《河南集》,卷五〈李侍禁序〉,叶二上下;韩维:《南阳集》,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六〈奉酬乐道〉,叶十四下至十五上;〈次韵答和乐道侍读给事〉,叶十五下至十六上; 卷八〈览杨乐道洛下诸诗〉,叶十四下; 卷九〈和乐道〉,叶四上;〈奉答乐道〉, 叶七上下;〈奉和乐道席上见诒〉、〈再和乐道〉,叶八上至九上; 〈乐道示长句辄次韵〉, 叶十上; 〈奉和乐道〉,叶十六上;《宋史》,卷三百二十九〈王陶传〉,页10610-10611。又杨畋早年与高僧杨歧方会之交往之事,可参阅注21。

123、据杨畋妻恭氏墓志铭所记,她在二十二岁时嫁杨畋,「逾年生子祖仁,方八月,龙图公薨」, 而杨畋墓志铭也说「一男曰祖仁,生八月矣」。即是说杨祖仁在嘉佑六年九月生,杨畋在嘉佑七年四月逝世时他才八月,依现代人算法,他还未满一岁;但古人计法,他虚龄两岁。参见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北京图书馆金石组(编) :《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第四十二册(北宋) (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2月),〈志3818〉,〈杨龙图妻恭氏墓志铭〉,页29 。按恭氏墓志铭为魏介所撰,祁处恭所刻,拓片原为千唐志斋主人张钫所藏,后为原北平图书馆所藏。此一墓志铭亦收入新版《全宋文》,第一百四十八册,卷三二零二〈魏介‧杨龙图妻恭氏墓志‧政和三年七月〉,页360-362。关于该墓志铭作者魏介为洛阳人, 自号伊川退叟。在政和三年任奉议郎、管勾温州(今浙江温州市)南真宫、赐绯鱼袋。见郭齐所撰之生平简历。

124、《全宋文》,第七十八册,卷一七零四〈张峋‧宋故寿阳县君杨夫人墓志铭‧绍圣二年三月〉,页185-187。

125、〈杨龙图妻恭氏墓志铭〉,页29;《全宋文》,第一四九册,卷三二一八〈朱维‧游安民墓志铭‧宣和元年六月〉 ,页265-267。按该墓志铭原收入《芒洛冢墓遗文》四编,石刻史料新编本。撰写此墓铭的朱维(?-1119后)的职衔是「中大夫、充右文殿修撰、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至于为墓志铭篆盖的是武功大夫、改差充京西南路兵马钤辖王子武。朱维的生平简历见郭齐所撰的小传;龚延明:《宋代职官辞典》,页571, 「朝散大夫」条。

126、《宋会要辑稿》,第十五册,〈兵十六‧归正人〉,页8950。关于杨兴嗣定远大将军的职级,据李鸣飞的研究,它是金后期从四品的武散官,在安远大将军下,怀远大将军之上,与北宋的定远将军品级相同。参见李鸣飞:《金元散官制度研究》(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14年7月),页25-26。

127、〈杨龙图妻恭氏墓志铭〉,页29。关于恭氏的身份,本文初刊出时以她为杨畋的续配,故称之为杨畋之妻。惟赵振华认为恭氏只是杨畋的侍妾,他指出「冒称恭氏为『夫人』,呼妾为妻,虽不合身份却为妾志所常用,或以为恭氏是杨畋晚年续娶之妻,于理未恰。」赵氏批评笔者前说极是,本文已据之改正恭氏的身份为杨畋晚年所纳之妾。参见赵振华:〈北宋官妾的生活状态与特质──以出土墓志为中心〉,《湖南科技学院学报》第33卷第10期(2012年10月),页26,29-32。

128、有关包拯晚年得子,由其媳崔氏抚养成人之事,可参阅孔繁敏:《包拯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4月), 第二章第四节〈孝肃之风祖孙相传〉,页71-77。

129、《全宋文》,第二十七册, 卷五百七十九〈陆经‧朝奉郎守太子中舍骑都尉赐绯鱼袋张君墓志铭‧熙宁八年九月〉,页223-224 ;《宋会要辑稿》,第九册,〈选举一‧贡举一〉,页5247;〈选举二‧贡举二〉,页5267;《宋史》,卷三百六〈张去华传附张师德传〉,页10107-10111。为张景儒撰写墓志铭的陆经,生平不详,墓志铭记其官职是朝散大夫、行尚书兵部员外郎、直史馆、知河中军府兼管内劝农事、兼提举解州(今山西运城市西南)庆成军兵马巡检公事、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 《全宋文》的编者未能确定他否字子履,籍属越州人,官至集贤殿修撰,善长真行书,着有《寓山集》的陆经。该墓志铭由文林郎、前守广州司法参军乐温书,而由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前权孟州观察推官李曈篆盖, 考李曈即为张景儒的长婿。至于乐温的生平不详。

130、《全宋文》,第七十八册,卷一七零四,〈张峋‧宋故寿阳县君杨夫人墓志铭‧绍圣二年三月〉,页185-187。关于撰写此墓志的张峋及书写墓志的程公孙的事迹,参见注13。按墓志铭提到因曾入禁中而为杨氏请命服的光国夫人, 原碑文作「□氏宗妇光国夫人」,不知道是杨氏宗妇抑是张氏宗妇。

131、欧阳修在杨琪的墓志铭的铭文,又分别颂扬杨门各人,包括杨重勋(侍中)、杨业(太师)、杨延昭(防御)、杨琪(供备)。铭云:「杨世初微自河西, 弯弓驰马耀边陲。桓桓侍中国屏毗,太师防御杰然奇,名声累世在羌夷。时平文胜武力衰,温温供备乐有仪。好贤举善利岂私? 恺悌君子神所宜。康宁寿考顺全归,有畋为子后可知。」参《欧阳修全集》,卷二十九〈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 ,页444-445。

132、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2-543;《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6;司马光:《涑水记闻》,卷十三,页259;苏辙:《栾城集》,卷十八〈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页424;《欧阳修全集》,第六册,卷一百五十五,补佚卷二〈书遁甲立成旁通历后〉;页2574。杨畋墓志铭及《宋史》杨畋本传称他在猺山平蛮时,有家书至即焚之,表现他忘家报国的精神。关于杨畋的琴音造诣,参看注39。杨畋所学的李靖兵法,相信是仁宗朝编为《武经七书》的《李卫公答问》。又杨畋送给欧阳修的罕传兵书秘本《遁甲立成旁通历》,据李裕民教授的意见,当是杨业原有,后传杨延昭、杨文广,再传给杨畋,或是由杨延昭直接传给杨畋。此书已失传,具体内容不详。照李氏的意见,此书当属《汉书艺文志》中的兵阴阳家类。参见李裕民:〈杨家将新考三题〉,收入《杨家将研究‧历史卷》,页99-100。

133、以论述庆历年间湖南瑶(猺)族起事为主题的一些论著, 对杨畋平乱之描述,多以负面的笔触,甚至有丑化他的倾向,说他兵败孤浆峒后,恼羞成怒,滥杀无辜,又说他知岳州时懦弱无能。参阅向祥海:〈北宋黄捉鬼唐和尚领导的瑶族农民起义〉,《贵州民族研究》(季刊),1987年第3期(总31期),1987年7月,页98-101;黄海舟:〈《岳阳楼记》首段注解四疑〉,《湘潭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1期,页82;黄启昌:〈宋代湖南少数民族的反抗斗争〉,《民族论坛》 ,1996年第2期,页82。另外有一些粗浅的著作,考证不清,便批评杨畋「令其平叛,则肆杀平民以邀功,如荆南路平叛武将杨畋之流。」参见尹永森:〈论余靖的吏治观〉 ,《韶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第21卷第6期(2000年12月),页31。

134、关于杨畋「谨畏循循无所迕,平居遇小事,若不能决」的问题,苏辙曾有一番辨解。当人们奇怪杨畋在战场上能勇以破敌,为何在与人行事上却谨畏如此。苏辙说人们「不知其中有什勇者,人不及也。盖其谨畏循循者,所以为勇而人莫知也。」关于杨畋擅大书的问题,据他的同年欧阳修的记载,杨畋在生前曾对他说,平生只学隶书,并告诉欧阳修,汉代的隶书在镇州(今河北石家庄市正定县南)的碑刻最佳。欧阳修不甚识隶书,听了杨畋的话, 马上派人往常山(即镇州或真定府)求得后汉《稿长蔡君颂碑》,并且收入他的《集古录》里。而朱长文也称「杨畋为天章阁待制,亦勤隶学」。元末明初的陶宗仪编次历代书法集时,也标出「杨畋善隶书」。参见何冠环:〈杨家将研究的新史料:读杨畋〈杨畋妻陶氏墓铭〉及王陶〈杨畋墓志铭〉〉,载本书下篇,页543-544;《长编》,卷一百九十六,嘉佑七年五月己酉条,页4761;《宋史》,卷三百〈杨畋传〉,页9966;《栾城集》,卷十八〈杨乐道龙图哀辞并叙〉, 页424;《欧阳修全集》, 卷一百三十六〈集古录跋尾卷三‧后汉稿长蔡君颂碑‧光和四年〉,页2142;朱长文(1041-1100): 《墨池编》,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三,叶一百二十二上;陶宗仪(1329-1410):《书史会要》,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六,叶二十上。

135、《王荆公文集笺注》,卷四十七〈《新秦集》序〉,页1617。

何冠环教授

何冠环教授,香港树仁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研究兴趣包括两宋武将、内臣、外戚及文臣。
出版学术著作《功臣祸首:北宋末内臣童贯事迹考》(新北:花木兰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20年)、《拓地降敌:北宋中叶内臣名将李宪事迹考述》(新北:花木兰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9年)、《宋初朋党与太平兴国三年进士》(上海:中西书局,2018年)、《宫闱内外:宋代内臣研究》(新北:花木兰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8年)、《北宋武将研究续编》(新北: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6年)、《攀龙附凤:北宋潞州上党李氏外戚将门研究》(香港:中华书局,2013年)等,在《新亚学报》、《食货月刊》、《暨南学报》、《史潮》等学术期刊发表论文四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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