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的生死觀
儒家的生死觀:道德超越,天人合一,苦在德業之未能竟。
儒家生死觀的基本觀點是“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因此,它重視的是生前,而非死後,孔子(公元前551-479年)說:“未知生,焉知死。”生時應盡自己的責任,以努力追求實現“天下有道”的和諧社會的理想。人雖是生活在現實社會中的有限之個體,但卻能通過道德學問之修養(修道進德)而超越有限之自我,以體現“天道”之流行,“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孟子(公元前372-289年)說:“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孟子·盡心上》)一個人如果能保存自己的本心,修養自己的善性,以實現天道的要求,短命和長壽都無所謂,但一定要修養自己的道德與學問,這樣就是安身立命了,可以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這種“天人合一”的境界,是一種“不朽”的人生境界。
因此,古之聖賢認為,雖然人的生命有限,但其精神可以超越有限以達到永存而不朽,所以有所謂“三不朽”之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明朝的儒者羅倫(1431-1478年)有言:“生而必死,聖賢無異于眾人也。死而不亡,與天地並久,日月並明,其惟聖賢乎!”
聖賢不同于一般人只在於他生前能在道德、事功和學問上為社會有所建樹,雖死,其精神可“與天地並久,日月並明”。這種不朽只是精神上的,它只有社會、道德上的意義,而和自己個體的生死沒有直接聯繫。宋代張載(1020-1077)《西銘》的最後兩句:“存,吾順世;沒,吾寧也。”人活著的時候應努力盡自己的社會責任,那麼當他離開人世的時候是安寧的,問心無愧的。
由此看來,儒家並不以死為苦,那麼儒家的學者有沒有痛苦呢?照儒家看,從個人說,如果“德之未修,學之未講”是個人的痛苦;而更大的痛苦是來自其社會理想之未能實現,南宋的文學家陸游(1125-1210)在他臨終前寫了一首詩留給他的兒子:“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示兒》)陸遊在死前的痛苦不是為其將死,而是沒有能看到宋王朝統一南北。

南宋末還有一位儒者文天祥(1236-1283),在他臨刑時的衣帶上寫著:“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盡義,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文天祥視死如歸,因為他能以孔孟的“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道德理想而無愧於天地之間。因此,對於儒家說,痛苦不在於如何死,而在於是否能做到“成仁”、“取義”。在儒家的生死觀念中,所感到痛苦的是“苦在德業之不能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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