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和美的再思考(二)
一朵紅花丶一片綠葉,的確讓人感到美麗。它是由許多元素構成的:紅花本身的色彩,花朵的質感丶光線的強弱變化,甚至風吹雨打的搖曳動感。在這裏,大自然為藝術家提供了極具多樣性的美的元素。如果我們觀察不深,認識不足(包括植物學丶物理學上的知識),只是塗上一塊紅色或綠色的顏料在畫布上,這種審美的元素和精神性的東西就被大大消減了。所以脫離了「真」的具體事物的色彩和筆墨,價值接近於零。因為沒有了更多的聯想和啟迪,藝術的生命也就完結了。所以,蒙特瑞安的幾個色塊和康丁斯基的幾個小筆觸。永遠沒有魯本斯丶倫勃朗丶列賓作品給人帶來的信息量更多,共鳴更大。而且,他們在作品中投入的心力和智力也非同日可語。
中國人有句老話「畫鬼容易,畫人難」,非常生動丶深刻地表明藝術創作的一個問題:難度!把抽象畫和具象畫比較。前者似乎很自由,但常常讓人不知所云,思路被限定在一個窄小的空間裏面。後者似乎很拘謹,但卻在限定中展開了無限的空間,挑戰了人類的才能與智慧。它有生活的驗證在裏面,而每一個欣賞者都希望自己能夠在藝術作品中找到自己的生命驗證。因為有了這個驗證,才會產生強烈的共鳴,藝術品才能發揮它真正的作用。所以,一切的藝術品離開了作為主體的人的驗證和參與,就顯得空空蕩蕩丶虛無縹緲,其價值也就極為有限了。因此,強而有力的審美價值來自個體生命的驗證和群體的融合
大千世界是實體的丶堅實的丶唯一的丶鮮活的丶奇妙的,最值得信賴的東西,它就是真實的世界原貌,當然離真理也最近了。可親丶可摸丶可視丶可觸丶可感丶可悟,所以離「美」最近了,離「善」也最近了。「一花一草皆世界」,離開了「花與草」,我們無法瞭解這個世界。中國的古人說過「形之不存丶毛將付焉?」。「形」是宇宙或世界的存在物,把一切都消解了,就掏空了所有的東西了。當然,我們偶爾欣賞一下抽象的丶不是真實的東西,或許也可以得到一種短暫的視覺放鬆。但是更多的現實生活會迫使我們全面地認知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真正心靈的舒適決定了我們生命的品味和價值。我們非常需要為自己找尋一條最適合自己的「生命之橋」,而好的文化藝術就是「生命之橋」,讓我們可以盡情瀏覽橋上丶橋下的風光,讓我們可以盡情享受大千世界的美妙景色。我們不一定可以走到「涅槃」的境界,但是最少,我們已經活得非常自在和豁達丶充盈和真實。「真」是難能可貴的。
藝術的本質是「在物」的,「存真」的,必須「存道」的。中國古人說「眼見為實」,這對我是一個價值判斷的入門基礎。沒有這個入門基礎,我們的一切從何談起呢?雖然意大利克羅齊的「表現論」丶「直接即表現」,倒置了「真和美」,並導致了真和美的徹底解構和萬物的虛無縹緲。如今應該是回到事物本來面目的時候了。我漸漸明白「美與醜」,「善與惡」總是對立和比較而存在,並且分出高低的。懂得「美」,才知道「醜」;接近「善」,就會遠離「惡」。當然,「真」,未必是「美」,「美」是要有條件的。我還相信:「美」,有「級別和檔次」的,最少有「小美丶中美丶大美」三個層次。至於甚麽是「美中之美」,甚麽才是「大美和盡美」非一般人可以觸及。我相信人類大多數只有獲得和走入審美境界,才是一個比較快樂和完美的人生。
我們常常在羅浮宮看到人山人海的人群在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前駐足丶流連忘返,久久不肯離去。我們又會在範寛千百年前的《溪山行旅圖》廢寢忘食。為甚麽我們又會在《紅樓夢》裏掩卷長嘆?為甚麼他們的作品迄今還那麼充滿魅力?也許,這就是「真與美」的千年答案了。
以上圖片均為作者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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